江黎眸光越过谢云舟落到外面,眼尾轻扬,显然是被外面一望无垠的海景所吸引。
她道“金珠银珠陪我出去走走。”
金珠银珠还未应,谢云舟先开口道“我陪你。”
江黎淡声道“不用了。”
言罢,她率先走了出去,金珠银珠一人拿着披风一人拿着伞,紧紧跟上。
谢云舟看着那道纤细决绝的背影,只觉得胸口的痛意再次加重,隐约的有什么冲上来,他意识到什么,大步从船舱里走出,躲到无人的角度猛吐了两口血。
吐完,一阵眩晕感袭来,身子一晃险些倾倒。
昨夜常太医的话再度浮现在脑海中,他规劝道“将军你身子一连数次取血体弱难耐,若是不好生调养怕是会落下病根,终身成疾。”
“眼下莫说是出海去曲城,便只是出这燕京城与你来说也是不利的。”
“别忘了,你还刚同匈奴人厮杀完,身上本来就有新伤”
“听常某一句劝,想去曲城等无碍了再去,明日万万去不得。”
谢云舟知晓常太医是好意,重咳几声,苍白着脸说道“阿黎想去曲城看外祖母,我一定要陪着,有劳常太医给开些药,若是身子不适我可及时服下。”
“将军怎么不懂呢。”常太医定定道,“你这身子比一小姐的也好不到哪去,给她供给心头血已经算是勉强而为之了,怎可还长途跋涉,不可,不可。”
谢云舟抬手擦拭一下唇角的血渍,眸光落到远处,唇角轻扬,“常太医应该知晓我喜欢她的心思,她想做的我一定会为她去做。不就是去曲城吗,放心,我可以。”
那夜是常太医叹息次数最多的一夜,他就没见过如此执拗之人,明明自己已经很不好了,还倔强的去做更危险的事,当真是一点都不爱惜自己。
常太医规劝不得,只能拿出新研制出的续命药丸,叮嘱谢云舟这药一定要在紧急关头才可服用,且复用次数不得超过三次,不然会发生更严重的事。
谢云舟把他说的“更严重的事”理解成,他会活不成。
他淡笑道“常太医放心,不会发生你担心的事的。”
然,世事无常,谁也不能知后事,眼下看着安好,不见得未来便也安好。
又有一股血腥味席卷而来,谢云舟吐出了第三口血,这次吐的比前两次都多,谢七寻到他,看到地上的血,眉梢皱起,“主子。”
谢云舟朝后看了眼,示意他不要声张,随后从怀里取出帕巾,一下一下擦拭干净唇角,待不适感减轻后,他站起,“我无事,不要乱讲。”
谢七明了,谢云舟是在提醒他,不要对江黎多讲什么。谢七真是不明白这些情啊爱的,真叫一个人变了样子。
就拿之前的谢云舟来说,几时这般儿女情长过,满脑子想的都是打仗,这会儿的他满脑子都是那个江一小姐,眼底的风景也都是她。
谢云舟见谢七没应,又问了一次“听懂了吗”
谢七不情不愿应下,“是。”
谢云舟从暗处走出,远远的便听到了江黎和荀衍的说话声,荀衍问她冷不冷,她摇头说不冷。
荀衍问她身子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说,很好。
荀衍问她,喜欢海吗
她说,喜欢。
荀衍问她,高不高兴
她回道,很高兴。
江黎高兴时眉眼都会弯起,像是挂在天边的一轮弯月,杏眸里溢出耀眼的光,她笑得样子真是美极了。
只可惜,那笑不是给谢云舟的,是给另一个人的。
谢云舟没再敢靠太近,就那样站在数步外静静睨着他们,看着他们谈笑风生,心像是被乱箭射中般,上面映出一个个洞,数不清的洞,洞口溢出了很多东西。
有难过,有伤心,有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