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事跟他也没关系,他照旧闭目神游,直到猛地被人推了一把。
东方朔愤怒回头
东方朔当场愣住
东方朔飞快转回头站好,这一回他非但不敢再闭目神游,就连站姿都像是拿尺矩量出来的一样笔挺,寒冬腊日,他额头上却飞快冒出了大滴大滴的汗水。
如果他没看错,推他的那个人袖有山河纹路,肩扛日月章纹,是最正式最隆重的帝王礼服而那张脸
东方朔顶着满头冷汗想,虽然对高皇帝降世显灵一事有所耳闻,但他官职微末,没有谒见高皇帝的资格,昨天他还为此感慨了一番,高皇帝一世英雄,深恨不能与之唔面。
没想到今天就见到了,还是在这么个场合,以这种方式
高皇帝拉着的那个女人,就是传闻中的神女
这时刘邦已经拉着林久走到了朝议队伍的最前面,和听到声息不对而转过身来的刘彻面对面。
宣室殿内的所有人都看见了他,所有人都震惊地张大了嘴,朝堂之上一时落针可闻。
东方朔悄悄抬头往上看了一眼,见皇帝也是一幅被雷劈了的表情,十二旒冠冕都挡不住目瞪口呆,看来对此事也是毫不知情。
刘邦看了刘彻一眼,说,“没事,你该干什么干什么,我就是带神女过来看看。”语气跟特么来蹭个饭似的轻松随意。
然后他松开拉着林久手腕的手,找了个合适的地方,铺上他带来的两个坐垫。
这时,满堂朝臣终于反应了过来,一时间宣室殿上顿时炸开了锅。
有人大声嚷嚷不合规矩之类的话,也有人因为见到了刘邦而伏地痛哭,更多的人议论纷纷,所有人脸上都充斥着迷茫和震惊。
这时,斜刺里忽然冲出来一个老头,指着林久高声痛斥,手指头哆哆嗦嗦的,仿佛随时要撅过去。
他声音太大了,情绪太激动了,看起来也太老了。在他冲出去之后,宣室殿内的喧嚣骤降了一大截,站在底下的朝臣不再高声说话,而是三两一起,交头接耳,冷眼旁观。
林久在慷慨激昂的痛骂声中抬起头。
从踏进温室殿开始,她就一直没有说话。刘邦拉着她的手腕,她就跟在刘邦身后,低着头,仿佛只是个羞怯的寻常女孩。
这时她忽然抬起头,眉心的太阳图腾在点着蜡烛的殿堂中闪出不灭的明光,就仿佛一场绝世的演出在此时拉开大幕。
宣室殿上的声音又降低了一截。
林久看着那个指着她痛骂的老头子,沉默着,面上表情纹丝不动。
她确实也动不了什么表情,这老头应该是个蛮有文化的人,说起话来引经据典的,她一句都听不懂。
系统给她翻译,“这老头说,你身为女人却入朝上殿,这是违逆祖宗规矩的荒唐之事,你这个妖女罪该万死。”然后又补上一句,“该说不说,我还挺赞同他的。”
这话倒也不错,西汉的朝堂本质上是男人的天地,从未有女人在此立足。
尽管西汉并不缺乏玩弄权利的女人,可幕后是一回事,台前又是另一回事。
窦太皇太后历经三朝掌权数年,也不曾入朝上殿。嚣张跋扈如当年的吕后,在刘邦死后也只是垂帘听政,而不敢公然在朝堂上露面。
因为她们都是女人,就算是大汉朝最尊贵的女人,那也只是皇帝的妻子和皇帝的母亲,没有资格享用只有皇帝才能享用的宣室殿上高坐听政的权利
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神女也一样,大汉可以供养她可以祭祀她,可没有人能容忍她分走朝堂上的权利。
所有人都这么想。
可林久根本不在乎。
她打破了汉室传承百年的规矩,将满朝堂的男人的脸都撕下来丢在地上踩。可她的神情还是这么平静,平静得简直叫人觉得可怕,就好像她做出什么事情都理所当然。
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平静的表情眉梢眼角就连眼神都不起一丝的波澜,和她脸上华丽到夸张的妆容还有那张美得不可思议的脸放在一起
这么多美好的因素堆叠起来,带来的却不是赏心悦目,而是恐惧,一种类人而非人的,使人毛骨悚然的恐惧。
她似乎是人,可怎么会是人
她看起来,不类生,不类死,不像人,不像鬼。
宣室殿内其余的人都闭上了嘴,只剩下老头一个人的声音。这是一种很奇异的状态,明明有声音,可又安静得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