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路上,她的脑子里乱哄哄,有伤心、有强作平静以平常心对待但是到这里,她真得无法保持一路上做过的心理建设。
在陈通病房的门口,归海遥以为会很难认出他。但是,她一眼就看向三个病床中靠窗得那位。
陈通苍白枯槁的面容上,鼻前插着氧气管,外露的手臂瘦骨嶙峋,打着吊瓶。若非窗外的阳光给他渲染层生气,不然,他看起来真得与死无异。
这一刻,血脉牵连大过往日的爱恨情仇。
鼻酸一下子冲上归海遥的眼睛。
蓝白条纹的床罩下,陈通的身体连通好几条透明的管子,串联几台机器。
一声声清脆的滴答声,似在说他的生命即将走到时间的尽头。
如若死亡可以消弭恨意。
归海遥想,此刻以后,定然是不会再怨他。
她缓慢而沉重地走近病床。
陈通已经同她记忆里的模样完全不一样,但儿时记忆深处残留的感觉依然在。她试图提醒自己,以压下那股沉重这就是我的父亲陈通。一个为年轻女性的身体,强行与母亲离婚,破坏原本美好家庭的男人。
我该恨这个男人。
但是,归海遥的母亲在过世时留下的简单书信里说“希望阿遥不要向我一样,带着恨意,痛苦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所以,归海遥一直以来选择不恨,选择无视。然而,无视就是含怨,这是人之常情,难免的。
这一刻,她提醒自己后,选择了在踏入病房时的想法死亡,可以释怀一切。
最近得一次是两年前的公司楼下,归海遥曾见到过陈通一面。
那时候的陈通是悄悄地去,默默地回。
归海遥不经意得一眼,知道他来过。那个身影就是化成灰都不会认错。
护士忙完手头的事,赶过来询问“你就是陈瑶吗”
归海遥沉着脸点头。
在随母亲离开那个曾经幸福的家前,她是叫这个名字。
护士咽口吐沫,直接说“其实,陈通已经无法开口说话。但是,还留有一点意识。另外,医院的费用结掉后还欠三万多,你是他的女儿,需要你帮忙代缴。”
归海遥勾了勾唇,揭去眼角的湿意。她无言得朝护士直接点了点头。
护士松口气,又说“刚才医生来过,建议家属陪在这里。应该差不多了。你有话要说的话,赶紧过去吧。珍惜时间。”
归海遥极淡极轻地瞟了护士一眼,很年轻的女护士,目光里清澈无垢,想必她的生活很顺遂。
她什么都没说,暗吸口气,抿紧唇,走到床头的位置。
此刻的陈通给归海遥留有的感觉恍若已死的老人,病魔才是真可怕的存在。
母亲,对不起你的男人也病了呢。
但他还是我的爸爸,曾经会抱我给我买玩具过生日的爸爸。
现在,他也要离开这个痛苦的人世了。
在归海遥的记忆里,两年前的公司楼外晃过得那一眼,陈通还没有变成现在这模样,说明他的病爆发就是这一两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