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秋荻扫眼古运河岸,雕梁画栋的高楼沿青石道排落,一侧河中兰舟相扣,舟上女子倾盆覆水,想见是为晚间的盛景梳洗打扮。
“小女娘,你既觉得这里头好看,那你想不想进去看看”胡大娘抽出怀间香帕,一抹鼻下,半遮脸含笑邀请。
这大概是胡大娘的习惯动作,很有风流痕迹。即使她圆润偏胖,但眼角眉梢轻勾间流露的风情,依然有年轻时候的影子。
慕容秋荻笑得更明媚了。她仰面骄傲道“我要去就去最大最亮最好的楼子,花姑娘也要最多得那家。”
“”胡大娘做个惊讶又喜的表情,挤出的笑容有那么几分滑稽,既有风韵又有作感,“哟,原来你还是个懂行的呀。进妈妈的楼可是要付银子哟,你可带了呀。”
慕容秋荻听她话音,已是本色上场。她从腰包里一掏,拿出十两银,笑嘻嘻道“这个可够”
兴许银子的魅力大,不仅胡大娘多看眼,连街道边流连的摊贩路人都斜眼看来。
胡大娘颔首,没有见钱眼开,或是十两银在她眼中只做平常。她收敛夸张的表情,弯腰伸手做个请的动作。
慕容秋荻走在她的旁边,瞟眼大娘身后跟着的两人,好奇道“大娘出门都要带打手吗难不成这扬州城这般不安全。”
胡大娘低头瞟眼小姑娘,又回头看了眼两个跟班,意味深长地笑道“我扬州府第一楼的妈妈当然要有些排场,这才不会让人看低了去。小娘子初来乍到,头一次见这种场面吧。这是寻常排场,若是太过惊讶,反显得格格不入。”
慕容秋荻扬眉。这胡大娘话里有话。
“小娘子孤身一人在扬州有名的街上晃,想来排场只会更大吧。”胡大娘带她走过一排高高低低的檐角楼,时不时瞟眼四周。
慕容秋荻把她的动作尽收眼底,以及身后那两跟班也会时不时回头看四周,似在寻找什么。
她瞬间了悟到这里面的关窍,不由笑道“我啊,不需要排场,因为我自己就是自己的排场啊。”
在胡大娘低头瞧来时,她把手里的银子拉长、揉扁、团圆。
胡妈妈立住脚,目瞪口呆的表情十分好笑。半息后,她就反应过来,心里震惊,瞳孔收缩,面皮抖动,再见慕容秋荻递上已变得圆润如珠的银子。
震惊色直接挂在她的脸上,她犹是不信邪,拿起银子放在牙口上一咬,再一摸。
这软硬程度,不错,是银子。
但是银子也硬啊,不可能这么轻易被揉搓一个成年男人都办不到的事,被一个小娘子做到了
胡大娘暗吸口气作平常状,朝小娘子拂身作揖“敢问奴家怎么称呼娘子”
“我姓容。”慕容秋荻率先朝街上檐角挑得最高的楼走去。
胡大娘起身松口气,随即面色又紧几分。
她跟在慕容秋荻的身后,到了自家楼前,与慕容秋荻并排站定。她瞧这姑娘的聪明劲儿,心知这是块铁板,不能踢得供。她想到这,立时躬身给小娘子指路。
前倨后恭的姿态做得那叫个娴熟顺溜,且毫无违和感。
这一路,胡大娘还在绞尽脑汁,想着江湖里哪家的姑娘有这番本事,还姓容
扬州城方圆百里,姓容的有,但习武的人家她能想到得只有慕容世家。
近来扬州城的李财主家娶儿媳妇,扬州城来不少武林人士。以李家儿媳的江湖地位,引来这位慕容家的小祖宗倒是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