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寻常人看到了那份云州城的军报,或许只会当是一场普普通通的大胜,就算他们看到了云州城的伤亡人数,多半也只会当成一个不起眼的数字来看,但是叶鸣与李信这些带过兵的大将不一样,他们都是真真切切见过死人的。
而且是很多很多死人。
在他们眼里,这封军报上的内容,是血淋淋的。
所以叶鸣会对李信提出这个要求,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他不一样镇北军像云州种家军那样,被政治影响到将领决策的地步。
李信也是在西南带过大规模兵团出身的武将,他很能理解叶鸣的意思,伸手把这个木盒子接过来之后,靖安侯爷深呼吸了一口气,面色严肃。
“师兄的意思我明白,这场仗可以打,也可以死人,但是不能打的像云州军那么愚蠢,更不能用将士们的性命,去搏某些人的开心。”
李信面色坚毅。
“师兄放心,除非朝廷不让我做这个镇北大将军了,否则镇北军绝对不可能重现今日云州城旧事!”
叶鸣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咳嗽了一声,缓缓说道:“有你这句话,为兄便再没有什么顾虑,可以放心回宁陵老家了。”
他伸手拉着李信的衣袖,缓缓说道:“犬子跟在你身边,你要替我好好教一教他,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叶少保沉声道:“我哪天要是不在了,他便要袭陈国公爵,到时候整个叶家的担子都会压在他肩上,他四叔帮不了他,你这个师叔也帮不了他,只能靠他自己,把这个家撑起来。”
“为兄这些年一直在北边,没有办法教导他,现在也不能把他带在身边教他什么,长安你主持镇北军,把他带在身边,为兄希望你能好好教教他。”
李信摇了摇头。
“我与叶茂同龄,甚至还要小他几岁,谈不上教,至多算是互相学习。”
李信面色诚恳,低声道:“叶家已经没了叶师,师兄你千万保重身子才是。”
叶鸣笑了笑。
“能不死为兄自然不想死,这次回宁陵,我便准备辞官不做了,以后便在宁陵老家,一边给老父守坟,一边静心读几年书。”
“一晃眼从军二十多年,每日着眼尽是兵书战策,要不然就是繁杂的军务,勾心斗角的朝堂,这些都为我不喜。”
叶鸣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能回老家,捧几卷书迎着清风翻上几年,便是为兄余生理想了。”
李信深深地看了这位叶少保一眼,由衷的说道:“师兄原该是一个书生才是。”
“但是师兄弃文从武,依然成了当世有名的几个大将军之一,此等才情,让人钦佩。”
叶鸣摇头,淡然道:“我从军如此顺利,是因为站在的老父的肩上,要是一直读书,未必能有今日之成就,说不定连个进士也考不中。”
他微微叹了口气。
“不过便是考不中进士,那也是我心中所喜。”
李信没有说话。
叶鸣这一辈子,虽然比不上他父亲叶晟,但是也可以算是一个传奇了,如果换作李信在他这个位置上,也未必会有他做的好。
他为人子,为人父,为人臣都没有任何问题,几十年来,这位叶少保唯一委屈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师兄弟两个人又说了几句关于镇北军的话题,李信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略做犹豫之后,还是低头开口道:“师兄,我毕竟年纪不大,又是第一次到镇北军来,恐怕会无法服众,师兄在镇北军二十多年,想来应该有不少靠得住的心腹,不知道能不能让他们……帮一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