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月前,蜀郡,成都。
锦官城城西一座两进的小院,主人仰躺在藤椅上,沽酒的葫芦歪歪斜斜倒在地面,淌出一道曲折的水迹。
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响起,门僮打着呵欠伸出一个脑袋看向门外的人。
“你家主人呢”来者迫不及待问道。
来人正是从荆州匆匆归来的张松,回到益州,他第一件事便面见了刘璋,劝说刘璋迎刘备入蜀对抗张鲁,结果被主簿黄权兜头就是一顿骂。刘季玉此人,行事总是举棋不定,他既没说同意也没说反对,只是匆匆打发了自己。
门僮为难道“主人酒醉未醒,说了就是张老天师复生都不许打扰他。”
看着眼前大白天闭门的府邸,张松无奈,他附耳门僮,“我与你家主人有重事相商,放心,你放我进去,今日必能得赏钱。”
门僮略微思索,还是选择把眼前的客人迎了进去,他摸着头寻摸,自家主人连自己的工钱都快发不起了,真还能给赏钱么,莫不是匡人的吧。
进到院中,几乎没有一处可落脚之地。
张松看着眼前烂醉如泥的人,摇摇头,他伸出两根手指试探地推了推,没醒。他将手指凑到鼻下一闻,忍不住皱眉,这什么味儿啊。
见不下点力气这人是醒不了了,只能撩起袍袖,不顾腌臜,扯住胳膊大力晃动,“孝直,醒醒醒醒”
法正被从睡梦中吵醒,他掀开一只眼皮看向扰他好梦的来人,一脸不耐,“何事”
张松见这人实在没办法对话,四下张望,瞧见檐下有一只陶罐。
蜀中多雨,昨日的积雨存在罐中,满满当当。见法正又一副昏昏沉沉欲再次睡过去的模样,他心念一转,上前抱起陶罐,便往法正身上一泼。
哗啦一声,法正跳起来,见张松正捂腹大笑,恼怒道“张子乔也如那些小人般,拿在下取乐不成。”
张松知道此人最是记仇,见他已经彻底醒了,连忙解释道“我来是有正事相告,孝直衣服湿了,趁机盥洗一番吧,天气尚冷,莫要得了风寒才是。”
法正看向自己湿了一大片的袍子,有些搞不清楚,这不都是拜他所赐吗不过湿衣裳确实比脏衣裳穿着难受多了,蜀中阴寒的风吹过,他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也就从善如流转入屋内沐浴更衣。
院里一片狼藉,张松嫌弃地跺了跺脚,唤来门僮给了他几个铜钱让他简单扫拾一番。
这客做的
法正沐浴完毕,顿时仿佛换了个人,他出身扶风大族,父亲祖父都是清流文臣,建安初年因为饥荒避祸才来到蜀中。整理完毕,又成了那个矜高自许的世之大才。
两人坐定,见自己的葫芦已经不知去向,小几上泡了一盏清茶,他饮了一口茶问道“子乔兄如此大费周章,究竟有何要事”
张松知道自己关子已经卖得够久了,站起身,长揖而下,行了个十足十的大礼,“松此来,是邀请贤弟与我一起做叛主逆臣的”
一语落,风也为之静止。
闻得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语,眼前人却丝毫没有惊讶之色,淡淡道“天子尚在,天下最大的逆臣还在天子身侧,都是汉臣,如何说得上叛主。”
张松面色一松,他就知道自己找对人了,此事还真非法正不可。
他意味深长一笑,“孝直说得是,普天之下,谁又不是汉臣呢”
法直再次低头抿了口茶,问道“听说子乔兄往荆州走了一趟,襄阳之行不是如此简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