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允子笑道“是呀,到了杏花开放的季节了。不知娘娘是否记得您入宫的第二年,奴才还在杏树下扎了个秋千。”
遥远的记忆被唤起,甄嬛想了想道“是了,不知那秋千还在不在。”
“奴婢前儿看见还在呢,就在前面不远处,娘娘可要去看看”
甄嬛难得来了兴致,一行人便往秋千处去了。
秋千果然还在,只是甄嬛扫视了一周后垂下眸,已是物是人非了。
“奴婢推娘娘荡荡秋千吧,娘娘难得出来,就当松松筋骨。”
流朱笑眯眯地拉甄嬛坐上秋千,甄嬛拗不过她,便坐了上去。
小允子机灵道“奴才带人守在周围,必不扰了娘娘清静。”
甄嬛如今乃是熹贵妃,被人瞧见荡秋千会失了身份,小允子此举倒是周全,甄嬛也可放心坐起秋千来。
随着流朱缓缓推动,秋千徐徐荡了起来。甄嬛闭上了双眼,感受着被风吹起的花瓣凉凉的落在脸上。树上的早莺鸣叫得清脆婉转,很是欢快,甄嬛的心境亦渐渐愉悦起来。
耳畔似有一缕箫声,渺渺如从天际传来,很是清淡高远,又夹杂了几分沉闷呜咽。
甄嬛疑心自己听错了,睁开眼,眼前果然空无一人。
正感慨自己听错了,箫声却是由远而近。
甄嬛循声望去,见皇帝缓缓走来,执一管蓝田玉箫,吹奏一曲杏花天影。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甄嬛蓦地想起这句话。还是一样的杏花微雨,还是一样的人,可心境早已不如从前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
恭恭敬敬的行礼参拜,疏离之意溢于言表,皇帝目光一顿,语意萧索“嬛嬛,你竟不愿再唤我一声四郎了。”
他用的不是“朕”,是“我”。甄嬛的心里有一丝了波澜,可一闭上眼,宜修哭泣的面容又浮现出来。
伸手将甄嬛扶起来,苏培盛与流朱已伶俐地下去了,看着甄嬛静默的面容,皇帝面上浮起几分苍凉与了然“朕知道,是朕负了宜修。”
“当年选福晋时,额娘突然找到朕,要朕娶乌拉那拉氏的女儿。朕知道额娘是为了乌拉那拉氏的荣耀,可朕还是答应了。宜修以侧福晋之身进府,朕与她相敬如宾,也许诺待她诞下皇儿便为她请封嫡福晋。可朕没想到有一日,她将柔则召进府来。”
“柔则就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飘然落到朕面前,朕的心也在那一刻沦陷了。要荣耀乌拉那拉氏一族,让宜修做嫡福晋,和让柔则做嫡福晋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皇上就负了自己亲口许下的诺言。”
“是。”皇帝苦笑,“若没有遇见宛宛,谁做嫡福晋都可以;可有了宛宛,朕只想让她做朕的嫡福晋。”
“皇上不觉得,这样对孝敬皇后太残忍了吗”
“朕也在尽力弥补她。在王府里她是仅次于宛宛的侧福晋,还掌握着内宅大权。”
“可她想要的不是这些。”
皇帝凝视着甄嬛,低声道“朕知道。可她想要的,朕给不了她。”
甄嬛哑然,皇帝与宜修最大的症结不正是如此吗
她想要他的真心,可他却不爱她。
“宛宛走后,朕立宜修为嫡福晋,她想要的位分朕也给她了,可她却永不知足。”
纵观宜修做下的种种恶事,甄嬛也无法再为她辩解一句。负了她的是皇帝,不爱她的亦是皇帝,可她却加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皇帝借机恳切道“若她能安分守己,朕还是会尊她敬她;哪怕是知道了她谋害宛宛,朕也放过了她;可她几次三番毒害你,朕便不能再容她。嬛嬛,她已经让朕失去了宛宛,朕不能再失去你。”
眼前的男人双眸满是认真,甄嬛的心里亦有了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