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宴席过后,林如海就更加忙碌起来,几日不回府都是常有的事。
得亏楚越已在上半年过了童试,取得秀才功名,这样就算林如海没时间教学,他也不用着急。这些日子他就常常独自在府中,练写布置过的文章,偶尔也会同交好的公子出去游玩。
冬季里本就冷冻,恰逢昨夜新雪初霁,今日的天气就有些阴沉沉的,瘦西湖边更是寒风如刀。
楚越刚从马车上下来,就被铺天盖地的冷气穿胸透骨,他再顾不得恪守什么身姿仪态,整个人都瑟缩在兔毛大氅里。松子跟在后面,瞧他如此,也大着胆子不住地跺脚呵气。
两人一齐往湖边一座游船上奔去,甫一进入船舱,就觉四周温暖如春,身上的血液迅速流通开来,逼得他们的耳廓都烧起来了。
舱内有两位锦衣公子,见到来人,当即过来相迎,三人寒暄着进了内室,松子则留在舱外。
自从做了林家赘婿以来,楚越认识的世家公子还真不少。今日和他一起相聚的两位,就是当初在林如海的引见下认识的。
一位是扬州知府陆文舟的二公子陆延乔,另一位就是书院山长柳州里的长子柳怀竹。
他们两人和别个不同,其他同龄人在知道楚越的身份是林家赘婿后,都不齿与他交往并且作弄他时,这两人到没什么所谓,不看出身,只凭志趣相投交友。
“你可算来了,我们等了快半个时辰,酒都快喝完两壶了。”
陆延乔性子开朗洒脱,不喜繁文缛节,因此一上来不先寒暄,反而假意抱怨。
“哈哈,阿越,延乔他方才可成广寒宫里的嫦娥了,望穿秋水,在舱门前站了几刻钟才等到。”
楚越冲二人抱拳施礼,口中笑到“路上有几处积雪未消,马车过不去,清扫绕路耽搁了不少时间,还请延乔兄、怀竹兄海涵。”
两人既然没有真的同他恼,迟到的事也就揭过去了。他们好些日子没有私下相聚,如今坐在一处,各自身边的趣事说个没完。
“前几日我可带我娘去满庭芳了啊,她花银子买了不少东西,还在宴会上给其他夫人小姐推荐,下次见到我娘,你可得好好谢谢她。”
“这是自然。”楚越倒了一杯酒,冲陆延乔示意。“我先敬你一杯,等你日后娶了媳妇,有了女儿,都要叫她们来关照我的生意才行”
没等他说完,三个人就同时笑出声来。近日陆夫人正在到处给陆延乔相看,还多次在家中举办各种宴会,风声传的整个扬州城都知道了。
“嗐都是我娘在瞎着急。我的志向可同怀竹一样,都是先立业再成家,娶媳妇还早得很呐。”
说到这,陆延乔忽的眉头一挑,不怀好意到“你既然已同林姑娘订了亲,可有见过她的面她是美是丑你可知道她的脾气秉性如何当心最后娶个暴躁的无盐女回来,看我们怎么笑话你”
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个,楚越没有想象中那么不能接受这份调侃。
“我同她结果如何呵呵,还说不定呢。林姑娘今年才十来岁,又远在京城,根本还不知道林伯父给她订了门亲。再说世事本就变化无常,最后说不准我二人连面还未见不,这婚约就取消了,余生更是什么关系都没有呢。”
“莫言胡言这才喝了两杯酒,就醉了不成”在座三人中,数柳怀竹的性子最是沉着稳重,听到此语,忙出言打断。
这世道,文人最讲究重信守诺,这番言论,今日若是不小心传出去,被有心之人拿捏,日后怕是连科举都没资格参加了。
楚越这才醒过神来,同好友相聚,气氛轻松,又有美酒佐喉,最是容易说出心里话的。
他回头去瞧外室的松子,见他正和船上的仆从说笑,根本没注意到这里,这才回首向两位好友眨眨眼“方才都是醉话罢了。”
这话题到此为止,因着几人家中都与朝廷有关,不一会儿又说到近期官场动向上了。
“三皇子日渐大了,皇上都开始派差事给他了,这可是此前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没有的殊荣。”
陆延乔的母亲,是京城护国公周家的嫡女,因此对京城的风向知之甚多。好多关于皇家的事,楚越都是从他这得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