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怔住了。
倒不是因为他对贺闻帆的回答感到意外。
他虽然迟钝,却不是傻,几个月的相处下来,自己和贺闻帆之间的关系转变他是能察觉到的。就算没有谢城那一番话作前提,沈令也不会对这个结果意外,他甚至有在下意识地做心理准备。可真当一切都挑明的时候,沈令还是说不出话了。
第一次直面超越友情和亲情的感情,还是和同性别的男人,无形的束缚让他很难表现得游刃有余。
沈令忽然后悔自己的直线球。
他为什么要向贺闻帆抛出那样的问题,为什么要求证贺闻帆是否真的喜欢自己,导致现在这样一个他不太能收拾的局面。
就好像跌入一个幻境,他的嘴在那一瞬间逃离了大脑的控制,心脏也无端地生出莫大的勇气,云里雾里不知不觉脱口而出。
但幻境总是消失得很快,他的勇气也像奇妙的彩色泡泡一样,砰地破碎,化作星星点点的尘埃。可贺闻帆回答得很肯定。
他坦然地直视着沈令的双眼,没给出任何能够让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机会,再次确认着
“我喜欢你。”
仿佛沈令是某只他觊觎已久势在必得的猎物。
不再克制欲望后,贺闻帆就像是冲破了某种束缚,嘴角甚至很轻微地扬了扬,以一种充满喜悦的弧度。
他只是平静地,充满包容地看着沈令,都让沈令觉得后颈酸软,油然而生一股无处藏匿的慌乱。沈令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
几秒前他还气势汹汹地追问贺闻帆,几秒后就沦为任人揉捏的小鸡仔,耷拉着耳朵收敛着眉眼,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可贺闻帆眼里只有他,无论他再怎么装鹌鹑,对贺闻帆来说,不过是从巴掌的大的鹌鹑变成拇指大的鹌鹑。
虽然可爱,但没有意义。
贺闻帆碰了碰他脸颊的软肉,顺势将他的脸抬起来了一点,一触及分。
沈令全身上下也就脸颊还有那么一点象征着年少青春的婴儿肥,是这些日子他不懈努力一口饭一口肉喂出来的。
贺闻帆很是珍惜,却并不急于占为己有。
他忍耐地期待着可以长久触摸沈令的机会,所以并不耽于短暂的温存。
沈令的皮肤冰凉滑腻,
伴随着极其细微的战栗,是他心绪不好时会有的样子。怎么在紧张贺闻帆轻声问。
沈令别开眼,视线垂垂地向下,睫毛像颤抖的羽翼。
没有。他强装镇定。
他拿起桌上的柠檬水。
这杯我喝过了。
沈令的手就堪堪悬在空中。
你、你喝的哪一边
这倒是真把贺闻帆难住了,他沉思两秒,遗憾道“我不记得了。”
沈令便仔细地观察起水杯,无奈他和贺闻帆两人饮食习惯都相当好,包括喝水。玻璃杯壁干净清透,没留下一丝被嘴唇抿过的水渍。
喝与不喝便成了无解的难题。
虽然放在平时,喝同一杯水算不上大事。但此刻,在贺闻帆戏谑的注视下,这个举动蕴含的意义似乎早已超越了它本身。
喝吧,怪不好意思的。不喝呢,又显得自己玩不起。沈令浅浅地呼出一口气,然后眼睛一闭心一横,猛地灌了一口。
他像嬴得了某场战争的一般,利落而坚定地将水杯放回桌面。以杯底碰撞桌面的清脆声响宣告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