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城东一户旗人家中翻腾了半宿,今儿个一问,说又是那失了丈夫的小寡妇闹的。
要说城东这小寡妇纳兰东珠,那也出身正儿八经的满洲大族,族长金台吉曾随努尔哈赤一道入关,立下赫赫战功。
纳兰东珠虽有着满族大姓,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包衣。父亲系镶蓝旗一小校,和那位极人臣又极为风雅的纳兰明珠家族,却是除了名字以外,都沾不上什么边儿了。
虽说出身不高,又为庶女,纳兰东珠也曾按照规矩,参加过八旗选秀的,只不过因彼时身段太纤弱,没被留牌子收用。
加之一二打点,她便也不用做宫女那伺候人的差事了,悄么声儿地回了家,喜滋滋地嫁了同为包衣出身的情郎。
可谁知不过区区两年,那曾经夸下海口的情郎倒是壮志未酬,魂归西天去了。
留下大着肚子的东珠养着遗腹子,可奈何她镇日啼哭,又觉得婆母乘机搓磨于她,都要临盆了,却出门拌了腿,一下把先夫的遗腹子摔没了。
这下可将夫家气了个火冒三丈,就算她长兄长嫂来劝,也非要把她逐出门去不可。
纳兰东珠自打丢了孩子,便足不出户,连人都不肯见,今儿却被婆母堵上了门。
“你若心里不舒坦,我作主为你寻了个好去处。”
她婆母也是满洲大姓出身,性格泼辣,举止蛮横,一开腔便毫不避讳,直表来意。
纳兰东珠病歪歪地斜倚在床上,眼睑因为累日哭泣而发着淡淡潮红,肤白类雪,身段柔软,眉眼之间带着一丝哀婉,却掩盖不住她惑人的美貌和眼尾缱绻的媚意。
只可惜她的婆母那拉氏见了她这幅妖娆模样,便想起她自个儿那被迷的五迷三道,年纪轻轻出门狩猎却丧了命的短命儿子,心中自然是一阵又一阵的憋闷。
“得了,你也甭跟我这儿装委屈。我儿若不是去为你猎狐做裘衣,也不会出了意外,身陨京郊。本也给你留了安身立命的遗腹子,可你自个儿作,让我儿绝了后。”
说到这儿,那拉氏眼底闪现出一丝阴霾,而这让依靠在床上的纳兰东珠轻轻打了个颤儿,呐呐不得言。
“今儿我也把话撂这儿了,我在宫中为你寻了个好差事,每月的赏银加起来,一年也能攒下八十两。这八十两便当作你补偿我们家因娶了你这个丧门星的损失。至于那之后,你爱到哪儿去就到哪儿去,与我家无关。”
说着,那拉氏也不愿意再看纳兰东珠这张美艳得有些扎眼的面容,拎着帕子径直出了门,留下院儿里的洒扫婆子朝门内瞅了好几眼,见纳兰东珠神色不变,这才悻悻收回了视线。
“一年八十两”
屋内,纳兰东珠揉了揉额角,脸上露出了一个与她温婉娇柔的长相极为不符的呆板表情。
她从床榻上爬了下来,兀自去将房门关上,又查了查窗户有没有什么引人窥探的缝隙,这才转身,大字瘫在了炕上。
“一年八十两,即便是入宫做嬷嬷,也赚不来这个数儿。更何况我这个年纪和身份,又怎么做的了管人的嬷嬷那除非是”
不知想起了什么,纳兰东珠突然抬手抚上了臌胀的胸口,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有些狰狞的牙疼表情。
纳兰东珠本名齐东珠,是现代社会一个宠物医院的医生,主职是给猫狗割蛋。在没有那么多蛋可以嘎的淡季,兼职宠物美容师和洗狗师傅。
她在一座不大的城市偏安一隅,买下了一所两室一厅的小房子,日常除了上下班便是投喂凑到她身边的猫猫狗狗,若是获得信任,便顺手将他们的蛋割掉,以达到爱护动物,一劳永逸的效果。
安稳活到三十岁,齐东珠从未对她的小日子有过半分不满,一心沉迷吸各种猫猫狗狗,镇日乐不思蜀。
直到她再一次上班途中被违规行驶的摩托车撞上了天,再一次醒来,人已经到了康熙年间,丈夫凉透,孩子刚流,人还健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