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若是此刻贸然将绸布彻底掀开,假作惊慌,在惠妃面前演一出贪婪又无知的把戏,或许能推拒掉这麻烦的赏赐,可那虽然免了这一桩麻烦,却绝对挡不住惠妃的下一次发难。
惠妃既然用这么重的头面,特特盖在红绸之下赏赐她,恐怕就是为了让她接下这个赏。若是齐东珠当面掀了惠妃这样强势的宫妃的面子,恐怕立刻会遭来惠妃的怒气。
直白点儿说,如果惠妃想针对一个未长成的小阿哥的奶母,就算更直白更无理的手段,也绝不会有人置喙半句,她如今肯花点儿心思赏个头面,已经是给了齐东珠天大的面子,敲打威胁的意味多过惩戒。
齐东珠暗暗伸向绸布的指尖儿又缩了回去,心中有些举棋不定。她倒不知惠妃在敲打她些什么,她绝无什么得罪惠妃之处,更是头一回儿见这位在后宫算得上是位高权重的主位嫔妃。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池
齐东珠费力驱动着她不甚灵光的大脑,面儿上的表情显得更加呆滞,而这时她却看到跪在地上的卫双姐再度伸出手,一把握住了惠妃的衣摆。
是的,这回儿卫双姐扎扎实实地握住了惠妃的衣服下摆,这几乎骇得齐东珠和比格阿哥一样打起嗝儿来。只见卫双姐攀着惠妃的衣摆,一张莹白如玉的脸仰了起来,颤颤开腔道
“娘娘,嫔妾前日将延禧宫的库房弄乱了,今日清露恐怕拿错了赏赐给奶母的物件儿”
齐东珠忍不住屏住呼吸,生怕下一瞬就看到惠妃露出被冒犯的怒色,劈头盖脸地处置卫双姐。此刻齐东珠是真的有些头大,她早该在看到卫双姐翻窗而入的那一刻猜到卫双姐的脾性,可她单知卫双姐胆子不小,却没想到她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竟是母虎嘴边儿拔毛。
惠妃被拽住衣摆,面色依旧很冷,原地侧身,居高临下地冷睇着卫双姐,声音里像是裹了冰碴子
“是本宫平日没教好你规矩,让你格外丢人现眼。”
她每说一个字,卫双姐就抖一抖,纤弱的腰肢几乎摇摇欲坠了,可是拽着惠妃衣摆的手愣是不肯松开,看得齐东珠脸上都出了汗,恨不得亲手上去掰开她的手指。
“谁准你抬起脸来的”
卫双姐又将她那张脱俗的脸深埋了下去,手指虽还坠在惠妃的衣摆上,却已失去了力度。
惠妃无声地挪了一步,轻而易举地甩脱了卫双姐的手,声音冷淡
“跟本宫回宫。私自离开延禧宫,旁人不知还当本宫教导不利。”
她说罢,也不再看地上瑟瑟发抖,看起来格外单薄的卫双姐,而是冷眼扫过齐东珠和噤若寒蝉的魏氏,殷红如血的唇角勾出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在这宫里做奴婢的,什么话儿不能说,什么事儿不能传,还是得心里有数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