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沉,光线渐渐变暗,一片落霞里余光染红了天。
街道两边店肆林立,向东西延伸,屋宇鳞次栉比,刚下过一场雨,青石板潮湿透亮,瓦檐前水珠滴答。
司黎坐在二楼朝外看去,只觉这即墨城当真是繁华,南北交壤之地,人口近百万,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街市熙来攘往。
当年她被沧溟镜传送到了北国,那里严寒司黎并不喜欢,便一路南下来到了即墨城。
这里气候适宜四季常春,繁荣昌盛,是极其适合居住的地方,司黎索性盘了处阁楼做起了客栈生意,每日翘着腿在柜台后,看着人来人往,时不时凑去和他们聊些八卦,三百年来倒是过的舒畅。
她仿佛获得了新生,与过去完全脱离。
想到某人
司黎只知道,这三百年里他作为高高在上的渡渊剑尊,一心以匡扶天下为己任,逢乱必出,敛镜剑一出撼动四海八荒。
世人对他赞口不绝,只道渡渊剑尊是何等的心怀天下,一人独居在浮屠川镇守浮屠恶鬼,潜心修行,已修到了渡劫中期。
司黎唇角挂起欣慰的笑意,曾经她面对的晏行寂虽然温润知礼,但着实不好相处,她不知受了他多少威胁恐吓,见到过他多少次浅笑杀人的模样。
没想到经过她的“不懈努力”,晏行寂果然斩断情根潜心修行,这种趋势下很快便能成功飞升。
对此司黎深感荣幸,嘴角的笑意越发浓厚,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却被满嘴的苦涩整出痛苦面具。
淦,庆儿泡的哪门子茶,怎么这么苦
“庆儿”
司黎慌忙起身灌水,一杯凉开入口,萦绕在舌尖的苦涩稍稍散去些许,不再那么让她难以接受。
转角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秒面容清秀的女子端着壶茶急匆匆跑上楼来。
庆儿将茶壶搁置到桌上,急忙来轻拍司黎的脊背“对不起姑娘,我忘了换茶,这茶放了两日些许苦涩。”
司黎一连灌了三杯凉开,嘴里的苦涩终于褪去,侧身躲开庆儿的安抚。
她转身,目光刚落到庆儿脸上,便见小姑娘目光闪烁一脸心虚的模样。
司黎唇瓣翕动,最终还是无奈地轻叹口气。
罢了,庆儿年纪尚小,至今也不过才碧玉年华,她五年前去江阳县采购商品之时救得她,彼时的庆儿被其父亲殴打的不成人样,身上没一块好皮肉,司黎也不是缺钱的主,索性买了她来做个陪伴。
五年过去,庆儿出落的越发亭亭玉立,不似之前小心翼翼生怕被她赶出去的模样,如今的庆儿贪玩活泼,机灵好动。
“姑娘。”庆儿顺着杆子便往上爬,凑过来揽住司黎的手“我可以”
“不可以”
未说完的话被司黎打断,庆儿有些怔愣。
司黎很少有这般严肃的时候,印象里的她总是挂着清浅的笑意,漆黑的眸子明亮透彻,庆儿从未见过一个人的眼眸能这般澄澈。
像是没有丝毫情绪,爱恨贪痴统统消散。
“姑娘”庆儿挽住司黎胳膊的手缓缓松开。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稍重,司黎深呼吸,放平声音抬手轻揉庆儿的发丝。
“庆儿,我说过即墨城近些日子不太平,戌时之后必须闭店,不得进出,灯会你不能去。”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灯会,在城南会举行会展,过去的几年司黎都会陪着庆儿前去,小姑娘年纪小,自是喜欢这些花哨的东西。
但今年不行。
轩窗半开,街道上叫卖声打闹声透过窗户传进屋内,依旧是安宁繁荣的模样。
但即墨城,近些日子并不太平。
她是化神修士,是整座城里修为最高的一人,即墨城的魔气浓郁的令她浑身不适,但又未曾听说城内出了事情。
人界城池出现魔族,这本就是大忌,可即墨城上头的宗门却无人来管,似是根本没有察觉,城内依旧太平安稳。
可司黎放不下心,魔族生性嗜杀狡猾,不会无缘无故来到人界城池,大规模出现必有所图,在魔族未曾撤出即墨城时,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安心的。
良久,庆儿闷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