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一碧如洗,是这一月里难得的好天色。
枣红骏马上坐着个英武俊朗的男子,此刻正拿着鹿皮缰绳回望着几寸之外红漆木大门旁的女眷们。
为首的齐老太太眼底暗红一片,拿帕子压了几回眼角,到底是不愿在孙儿远行前落下泪来,便道“玉哥儿,一路保重。”
话音甫落,李氏却是潸然泪下地躲到了齐国公身后,随着齐国公肃然的一声“快去吧,别误了时辰。”
马蹄声便渐渐地响了起来,李氏抬起婆娑的泪眼,却只能瞧见齐衡玉纵马离去的背影。
因她哭的太过伤心,齐国公瞧了心里也不好受,便道“至多四个月玉哥儿便能回京,你也不必这般哭哭啼啼的让他放不下心。
为父者尚且能在骨肉分别时说上几句冠冕堂皇的话语,可为母者除了心疼孩儿风餐露宿的辛苦,还要记挂着孩儿的衣食住行是否妥帖,忍不住落泪也在情理之中。
齐老太太也为李氏说话道“当年你去燕州办差事,我也是多少个日夜辗转反侧。老二领了圣上的旨意远去西北时,我不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齐国公霎时没了言语。
胡氏与杜丹萝左右搀扶着老太太迈过身前的门槛,绕过影壁后,才听齐老太太回身说道“好生扶着婉姨娘。”
杜丹萝这才顿住步子,望向了缀在人群末尾的婉竹。她娉娉婷婷的身姿里带着几分凝滞,肚子尚未显怀,可人已瞧着比前段时日丰腴了不少。
此刻她杏眸微红,素白的脸上难掩伤心。
瞧瞧。
齐国公府的世子爷远行,她这个做正妻的还没掉一滴眼泪,小妾却已哭成了这番楚楚可怜的模样。
杜丹萝拢回了自己的目光,专心陪伴在齐老太太左右,连一向殷勤的胡氏也被她越了过去,只是胡氏也不气恼,反而还与身边的丫鬟说“有人帮着我伺候老太太,也是件好事。”
齐衡玉离开后,婉竹日日躲在碧桐院内闭门不出。
齐老太太与李氏也体恤着她怀了身子,寻常并不让她出门请安,杜丹萝那儿也没了动静,每日只在松柏院和朱鎏堂两地游移,也不难为婉竹。
太后的寿辰在即,双菱日夜不休地绣着百寿图,赏钱还没捞到半分,
腰部却因时常久坐而酸痛不已。
好在紧赶慢赶赶了半个多月,这百寿图的轮廓便已初现雏形,杜嬷嬷在一旁惊叹不已,夸赞双菱的词更是天花乱坠的厉害。
“嬷嬷厚赞,如今我也只是把轮廓绣了出来,还得用两种不同的绣法来绣上寿字。”双菱嘴上自谦,可靠着这一面大气磅礴的百寿图,心里仍是觉得万分自豪。
杜嬷嬷小心翼翼地抚了抚百寿图,便道“我去拿给夫人瞧一瞧。”
只是这一瞧,双菱便再也没有见过这未成形的百寿图。
也不知杜丹萝从何处寻了个些绣法精巧的绣娘,不过日的功夫便绣上了满满当当的一百个寿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