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心跳的节奏,彻底乱了。
文清辞抱着羊羔,缓缓地蹲下身来。
雪地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土坑,看样子应该是谢不逢刚才挖好的。
文清辞揉了揉小羊冰冷的额头,脱下大氅仔细将它裹了起来,小心又郑重地把它埋进了土里。
替少年完成了葬礼。
明明灭灭的烟火映亮了整片天空。
泥土与白雪化作棉被,盖住了羊羔小小的身躯。
文清辞拍落肩头细雪,推开雕花木门,顺手点亮了屋角的铜灯。
尚未看完的笔记摊放在书案上,窗边的红泥小炉里,还温着一壶花茶。
这是一个令谢不逢感到陌生的世界。
“殿下先喝杯茶暖暖身。”说完,文清辞就将一盏热茶,送到了谢不逢的手中。
文清辞出门时候,闭紧了门窗,地龙早就将不大的卧房,烘得暖暖和和。
谢不逢被寒风冻僵的身体,终于一点点暖了回来。
雪地里的捕兽夹在少年的肩上,留下了几个骇人的血洞,但万幸没有伤到骨头。
文清辞皱了皱眉,将谢不逢带到了桌前。
他顿了顿,突然将手背抵在少年的额头上“好像有一点发烧。”
谢不逢肩上的伤不轻,必须尽快处理。
捕兽夹上的铁锈,非常容易引起破伤风。
顾不得那么多,文清辞迅速净手,从药箱里取出了一把银质镊子,小心替少年清理伤口上的异物与布料。
等仔细消毒过后,再将神医谷特制的玉真散敷在伤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烧,今天的谢不逢显得格外安静,任由他摆布。
文清辞处理伤口时心无旁骛,他没有注意到少年的耳垂,不知道什么时候泛起了浅红。
直到包扎的时候,文清辞才逐渐放松下来。
少年浅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伤疤,先天性痛感缺失,令他比平常人更加容易受伤、更不在意受伤。
此时的谢不逢,在文清辞的眼里只是一个普通伤员。
看到这些伤疤,文清辞的语气不由严肃了起来“受伤绝不是小事,往后殿下要是不小心伤了,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告诉我,绝对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不在意。”
“明白了吗”
“嗯。”
夜色已深。
和空空荡荡的玉光宫不同。
文清辞的卧房,一盏烛火便能彻底映亮。
暖黄色的灯火摇曳,小小的卧房暖的与风雪里的太殊宫不像是同一个世界。
包扎完伤口,文清辞又走到柜前,取出了一床崭新的被褥铺在了湘竹榻上。
谢不逢伤得不轻,必须好好休养才行。
相比起回玉光宫自生自灭,倒不如先让他在这里住上一阵院,由自己亲手照顾。
太殊宫里没有人在意谢不逢在哪里,而住惯了六人间宿舍的文清辞,也不大介意多一个室友。
等明早找太监搬盏屏风来就好。
文清辞一边整理药箱,一边对谢不逢说“殿下伤好之前,就先住在太医署吧。好了,我去煎药,您先安心休息。”
他的语气依旧温柔,但每个字都不容人拒绝。
走到门边,文清辞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对了,衣柜右手边的中衣都是新的,殿下比着大小,自己取一身就好。”说完这才提着灯笼,向前院走去。
和玉光宫里冰冷的锦缎不同,文清辞卧房里的被褥,都是棉布制成的。
被褥不久前才晒过,除了熟悉的苦香外,还沾了点谢不逢无法形容的温暖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