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刚行出翊山,贤公公便着急忙慌的将文清辞叫到了皇帝身边。
一出马车,文清辞便意识到了事情不对。
勋贵、武将还有皇子,全都骑马行于官道。
他刚一出现,数千道目光,便齐刷刷地落了过来。
文清辞的耳边嗡的一声响了起来。
他瞬间如芒在背,大脑一片空白,如梦游一般,走到了皇帝的轿撵内。
此时车内除了皇帝外,还有几个略为眼生的太监。
文清辞的心狠狠一坠。
他记得小说里提到过,皇帝身边有几个与宫外贵族有联系的太监、宫女。
皇帝知道但从未戳穿。
毕竟他还要靠这些人,将自己想传的消息,传出宫去。
谢钊临将手指抵在额上,看上去像是头疼之症又犯了。
然而这一次,已经获得芙旋花丹的他,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服药。
见状,文清辞心中最后一点侥幸也没了。
他不觉得谢钊临会舍弃特效药不用,选择见效缓慢的针灸。
他叫自己过来,肯定是有别的意图例如,借自己之口,说出他想要的话。
毕竟这样的事也不是第一回了。
冷静,冷静
文清辞缓缓调整呼吸,提着药箱微笑着朝皇帝行了一个礼。
正在文清辞打算替对方诊脉时,皇帝忽然摆了摆手,并喃喃道“爱卿觉得,朕是不是真的冤枉他们了”
他的声音不大,语气也颇为自然,就像真的只是心烦头痛时的随口一问似的。
可文清辞清楚,这个问题,要比皇帝表现出的重要千万倍。
宽大的衣袖,遮住了文清辞的手指。
他紧握药箱的右手,骨节已全因用力而泛白。
一身月白的太医垂眸笑了一下,假装轻松答道“臣只懂行医,并不清楚朝堂之事。”
文清辞在尝试着推脱。
然而皇帝却很执著“哦那爱卿不妨借行医时的经验,来说说朕该如何做。”
今天这一劫,恐怕是逃不过了。
文清辞心中不由有些绝望。
“行医时,必须彻查症状,才能清楚是不是,若是不经查证,那便什么也不能断言。”
文清辞从没有觉得,自己的声音竟然如此陌生。
微笑不知何时,如面具般长在了他的脸上。
文清辞的笑容没有半丝人气,真真如神龛里那悲悯众生,却又不食人间烟火、不知人情世故的像。
身为一位贤明仁君,谢钊临从不会自己去做那个表面上的恶人。
他很了解身边人,知道一向严谨理智,对世事人情毫不在意,且出身江湖、不懂规矩的文清辞,是唯一一个会说出自己想要的答案的人。
果不其然。
皇帝缓缓地笑了起来。
“爱卿说的有几分道理,”他假做深沉道,“翊山脚下,天地为证,说话做事更应负责。既然朝臣都说不曾有过二心,那么朕便更应该仔细查证,绝对不使一人蒙受不白之冤。”
“陛下圣明。”
说完这番话,皇帝总算缓缓合眼,让文清辞替他针灸,缓解头痛之症。
站在皇帝背后的一名太监,始终低着头。
只有胸口急促的起伏,泄露了他的紧张。
施完针后,皇帝的状态似乎好了很多。
“好了,都退下吧”
“是。”
待人离开后,方才还昏昏沉沉的皇帝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目光清明,哪里有半分头疼的样子
离开马车时,文清辞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方才谢不逢那冷冷地一瞥。
如果说今日之前,文清辞还心存侥幸,认为自己已经通过不懈努力,稍稍洗涮了一点负面形象的话。
那么少年方才的态度,无疑是在提醒他,谢不逢骨子里的冷或许是捂不热的。
扶明堂中,原主亲手将谢不逢推上了战场,新仇加旧恨,少年杀回雍都后,所做第一件事就是将他五马分尸喂秃鹫。
对文清辞而言,原主究竟是如何作出这样的决定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忽然意识到,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自己或许压根没有说“不”的机会。
皇帝已经摸清了“太医文清辞”的“脾性”。
稍有ooc,等待自己的便是无尽的猜忌与怀疑,甚至是死路一条。
自己必须尽早考虑,若那一天来临,究竟要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