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二师兄对他关怀倍至,在他最艰难的那段年月里也肯雪中送炭,经常明里暗里帮他一把。可他看着贺白羽始终产生不了一丝好感,若非顾念几分旧时恩情,单凭他日复一日偷偷摸摸地打探窥视,他早就该动手取了此人的性命。
沈祁修原本想随便客套几句,敷衍完他尽快抽身离去,对方却半点不知避嫌地拉住了他的胳膊,语气殷勤急迫道“阿祁,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出事了”
“我晨起路过你的住所,看到你门外的竹林全都烧成了灰烬齑粉,地面上也到处是崩陷的青砖碎石,你好端端地养着伤,怎么会”
贺白羽时不时在沈祁修住所附近转悠,每天不溜达上一圈就感觉心神不宁,今天清晨瞧见那仿佛遭了劫难情景着实吓了一跳。然而他一语未毕,突然又发现了沈祁修颈侧新添的剑痕,不免更加惊悚,声音亦随之猛地拔高不少“你这剑伤怎么回事凌霄宫的人去为难你了吗”
他说着就忍不住想碰碰那道伤口,沈祁修则眼神一僵,当即反手扣住了他的关节,把他试图凑近的手臂慢慢移开,耐下性子维持着心平气和的表情“师兄,没有人为难我,你多虑了。”
贺白羽犹自不信,嚷道“那这究竟”
他一惊一乍的反应惹得四下注目,旁边一群人纷纷支棱起了耳朵,沈祁修在这种情况下断不会让他继续说出莫名其妙的话来,迅速接口道“是师尊昨晚去探望我时见我独自修炼,所以特意指点了我几招,师兄无需如此忧心。”
贺白羽一听师尊这两个字,立刻偃旗息鼓,睁圆眼睛憋了好一阵子,讪讪地道“哦。”
他果然不敢再追问下去,紧紧地闭上了嘴巴,跟在他身后一起走近的苏蕴也同时听到了沈祁修的解释,不由得皱了皱眉。
阿祁颈侧的剑痕并不深,如果是寻常擦伤,理应弹指尽除,不留明显的印记,只有神器所至的创口短时间内难以愈合。
苏蕴入门已久,知晓自家师尊一向用惯了银鞭,不起杀心决计不会将朝露化作夺命的软剑。但师尊怎可能对阿祁起了杀心他偏爱阿祁偏爱得简直越界过头,这无论如何都是说不通的。
好在此事与他全无干系,他不想刨根究底,略略扫了沈祁修几眼,便不悦地低声呵斥贺白羽道“大庭广众,你跟阿祁拉拉扯扯做什么还嫌盯着他的人不够多么”
贺白羽挨了他一顿骂,在他的瞪视下蔫巴巴地叹了口气,乖乖回到抽签的队伍里站着了。沈祁修得了清净,笑着与苏蕴闲谈片刻,婉拒了他同行的建议,神情和煦地排到了长队末尾。
他的眸光越过前方乌泱泱的人影,饶有兴致地凝望着林清昀清隽的面庞。
那是被他师尊赞赏“谦谦君子、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是太虚剑宗响当当的大师兄,未来要坐上掌门之位的天之骄子。
他想悄无声息地杀了林清昀不太容易,主要是善后工作相当棘手,可惜不杀,脑海里疯狂翻涌的嫉妒和猜疑令他实在不能心安。
其实林清昀识趣地把琅琊玉原物奉还,又在九叶莲的争论中对他颇有回护,他本打算恩怨相抵、勾销过往前尘,就此放对方一马。毕竟他是他,俞九是俞九,林清昀说到底不曾亲手作恶,充其量是不舍得约束自家师弟,故而冷眼旁观,懒得做吃力不讨好的事罢了。
谁料他难得给次机会,林清昀却偏不这份领情,自顾自地掺合进来将浑水越搅越深,逼得他没办法置若罔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