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双方正式交手之前,他阔步走到对站台的边缘,将腰际悬停的炽霄摘下,指了指兵器架上一柄色泽暗淡的灵剑。
“劳驾,把那柄灵剑给我。”
赛场准备的兵器架基本属于无用的摆设,上面的刀枪剑戟积了薄薄一层灰尘,因为能被门派选中参加宗门大比的弟子都有自己结契的本命兵刃,脑子进水才会临场改选它物。
沈祁修要破这个例。
掌管兵器架的年轻修士讶异地看他一眼,拿起他要的灵剑递给了他,沈祁修回以一笑,接过来温声致了谢。
他折返战台中心,跟周煊廷说话的嗓音压得低沉,然而一清二楚地传到了观战众人的耳朵里“周师兄,你我两人修为差着境界,我用炽霄迎战未免有失公允,便择了品级最下等的灵剑稍作平衡,你勿要见怪。请赐教。”
他这番冠冕堂皇的说辞、君子坦荡的风范为他换来了一片鼓掌喝彩,太虚剑宗甚至有胆子大的弟子扯开嗓门起哄,嚷嚷着让周煊廷直接弃权认输算了。秦越气得面孔一阵青一阵紫,许骄一时绷不住,被便宜徒弟做作的表演逗得几欲发笑。
沈祁修的举止看似谦让,实则侮辱意味十足,既表明了周煊廷不配做他的对手,又占全了里子面子,令人无可指摘。任凭凌霄宫那边想破了头,也挑不出他半分错处。
周煊廷和沈祁修有新仇旧恨,如今没开战就蒙受奇耻大辱,当即毫不客气地振臂拔剑,直奔他兜头劈去。
那把螭龙剑内的剑魂铮然咆哮,瞬息揳裹起翻卷疾电的罡风,在空中延展开密密麻麻万道虚影,不难觉察它的主人正咬紧牙关强催真元,使出了浑身的解数。
林清昀眼睁睁看着沈祁修一味格挡锋芒,只防不攻,险些被周煊廷追着打,忍不住焦急道“小师叔阿祁在做什么”
“他怎能如此托大轻敌,还不还击”
许骄气定神闲地笑了笑,数着他那便宜徒弟硬生生退避了三十招,才终于横过下等灵剑的剑鞘抬手对敌。而就在沈祁修抬手的一刹那,磅礴灵力自他为圆心顷刻激荡开来、波涌不绝,凝聚成了一股宛若实质的杀伐劲气。
灵力狂放披靡、交替轰旋,周煊廷被他区区一个起手势击得倒退着飞出老远,砰地一声撞在了战台红线之外的栏杆上
仅仅一招,胜负已定
观战区短暂地静了静,紧接着全场爆发出吵闹的欢呼骚动,象征胜负分明的铃鼓骤然高亢鸣响,林清昀则从软塌上一跃而起,激动地扬声赞道“好阿祁,好样的”
沈祁修轻松胜了这一局,没有忘记自己“身负重伤”的现状。他假模假样立在原处低低闷咳着,唇角溢出醒目的血丝,脸色苍白得仿佛耗尽了所有气力。
他慢慢走近周煊廷,看起来虚弱憔悴,眉目温和,弯腰伸手做了个想拉对方起身的动作。
“周师兄,承让了。”
周煊廷摔得眼前金星乱冒,如此窝囊地败下阵来羞恼不止,下意识就想狠狠拍开沈祁修的手。但那么多观战者遥遥盯着他,尤其是扶月仙君审视的眼光还刀子似的扎在他身上,他不敢在人前失态失礼,亦不敢撂下狠话回绝沈祁修这份“好意”。
他忍气吞声地接受了这施恩怜悯般的搀扶,全然没有留意双方掌心交握的一霎,有一缕不易觉察的乌光悄然滑入了他的袖口。
那缕乌光攀附着他的皮肤,勾缠着他的脉搏,迅速隐没进了他胸口灵台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