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交叠,人影如画。
扶月仙君是修真界公认的第一美人,虽然他行事招摇、狂妄倨傲,以至于在九州四海内林敌无数,得罪过的同道不知凡几,但他的容貌却是足矣摄夺心魄的昳丽矜贵,得此称号的确是实至名归的。
他正目不转睛地凝望过来,凤眸上挑的形状多情潋滟,少了三分疏冷,增了七分怜爱,脸色因伤势未愈泛着脆弱透明的苍白。
师尊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仿佛极易摧折而又难以降服,总是不经意间就能让他莫名恍神,屡屡进退维艰。沈祁修想。
他本该集中精力应付后面的谈话,可他在师尊专注的凝望里竟有短暂一刹那的怔忡,产生了某种被死死掣肘命脉甚至被对方引诱蛊惑的错觉。
一层又一层帘帐铺落漫卷,絮絮暖风拂掠窗棂,烛火的微芒映入彼此眼底。
沈祁修迟疑了一下,便不卑不亢地敛袍跪地,在师尊面前垂首听训。
“是,请师尊赐教。”
狼子野心的少年跪在地上,俯视所带来的压迫感随之消去大半,许骄看着便宜徒弟朝他郑重一拜,才开门见山道“为师昨晚责备了你,还险些抽了你一鞭子,你怎么不问原因”
沈祁修低眉道“倘若师尊心情不好,责罚弟子是理所当然的事。弟子领受师尊的教诲管束,不问原因。”
对方这话答得无从挑剔,然而并非诚意之语,许骄早就料到沈祁修会如此敷衍他,声线平静地道“阿祁,你真的不清楚自己错在何处吗”
“弟子不太清楚。”沈祁修摇了摇头,满脸写着无辜的疑惑,“请师尊明示。”
“闭关渡劫的那天,你下午在对战台上吐了血,又是第一晚搬来主峰和为师同住,为什么要在深夜的时候暗中离开,带林清昀去那么偏僻的地方”
师尊这次用得是疏远的遣词,没有亲昵地叫对方“清昀”,沈祁修敏锐留意到了这个细节,唇边便微微挂了一抹笑意。
“师尊,弟子与您回禀过的。”他温声解释道,“那晚弟子和林师兄有约在先,是想找他聊一聊”
“把你赏月观景、虚心求教之类的借口全都收起来。”
许骄断断续续地咳个不停,复又抬眼审视着自家徒弟,“阿祁,为师在给你坦白弥补的机会,你实话实说,不要再对为师撒谎。”
“弟子没有撒谎。”
沈祁修听他呛咳得愈发厉害,便跪直了腰背贴近床畔,将自己的灵力缓慢移送进师尊体内,细致缜密地替对方理顺调息。
待许骄的呼吸逐渐平稳,他才乖巧垂下了手,认认真真打探道“师尊,林师兄是不是跟您提起了别的事情,让您对弟子多心了”
沈祁修已是元婴境的修为,仍然愿意这般千依百顺地侍奉他,许骄盯着便宜徒弟深思了几秒,似乎有些无可奈何道“拿出来吧。”
沈祁修瞬间门一愣。
“弟子不明白师尊的意思。”他定神琢磨着这道蹊跷突兀的命令,犹豫着问,“您要弟子把什么拿出来”
许骄的目光却越过他的脸,落在了他随身携带的储物戒上“你从林清昀那里取走的琅琊灵玉。”
此言一出,宫室里的氛围便急剧凝冻,沈祁修虽没有立刻做个明确的表态,但眉宇间门的温柔转眼便裂开了一条缝隙,沉淀成一片阴晦至极的森冷。
和他想象的一模一样,林清昀果真在挑拨他与师尊的关系,还准确选择了这件有凭有据、令他不能矢口否认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