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祁修并不想走,只是在师尊问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确实满腔怨怼,无法给师尊挑不到瑕疵的回答。
师尊很久没有对他这么冷漠了,赔礼妥协却不被领情,他走的每一步,脊背都在断续生寒。
他想用禁锢的方法把师尊锁在身边,只要他破釜沉舟,此夜便可以一偿夙愿。然而误伤了师尊一次,师尊就跟他产生了隔阂,他若真将师尊关进锁魂鼎,师尊还可能再原谅他吗
境遇是需要有参照物做比较的,他原以为他最不能接受的是师尊脱离他的掌控,但此刻他觉得,他更不能接受师尊对他冷冰冰的一面。
他在这个人身上得到过极度的温暖,却体会到了骤然失去的难捱。
沈祁修在踌躇辗转的时候,许骄也在默默地数着徒弟的脚步,常言道本性难移,想纠正根深蒂固的执念不是件容易的事,今天就算强压失败,也在他的预料之内。
沈祁修已经走到门口了,却只是关闭了殿门的缝隙,很快又折返回来。
少年敛袍半跪在他面前,伸手将他受伤的掌心捧在手里,似乎想从中获得某种肯定,抬眼打量着他的神情。
许骄注视着徒弟,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沈祁修这才道“师尊,弟子错了。”
许骄亦不答话,听着他说下去。
毁了瑶光镜、对李京默出手,这两件事在沈祁修心里根本算不上错误,他低声说“弟子不该把对旁人的敌视牵连到您的身上,更不该故意发火误伤了您。”
“师尊,您不要因此疏远弟子,弟子以后不敢再这么做了。”沈祁修试图用灵力替他止血,仿佛这样就能够弥补些什么似的,“请您相信弟子,宽宥弟子最后一次。”
对方的灵力吨吨吨地熨帖传导,这点小伤怕是马上就要好了,许骄抽了一下被沈祁修握着的手,不出所料地没抽出来。
他故作严肃道“瑶光镜毕竟是灵物,一朝摧毁,镜魂有怨,伤口想必过几天才能愈合。你无需白费功夫。”
沈祁修望着他,像是迅速思忖完了,回答了师尊刚才提到的问题。
“您问弟子的立场、资格弟子没有与您并肩的资格。”少年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但终有一天,弟子会有资格的,那一天也会来得很快。”
“师尊,您真的喜欢那面镜子吗它不是弟子送的,弟子不希望您喜欢。”沈祁修这么说,其实他想说的是,你就只喜欢我,不要关注其他的人。
喜欢那面瑶光镜的人从来不是许骄,他却不好讲出这个真相,他和原先的扶月仙君并不是同一类人。
许骄摇头否认道“你多虑了,为师不喜欢那件东西。”
沈祁修却执着道“师尊日后倘若有心仪的法器、仙珍、灵宝、机缘,弟子便全部帮您取回来。师尊提到的要求,弟子便一定能为师尊做到。”
他说着生涩而诚挚的表白,已经了承诺了自己的所有,但临近暧昧的谈话内容、彼此双手亲密交握的姿态,再继续发酵下去就要过界了。
许骄看了徒弟一会儿,由衷觉得沈祁修不像和他撒谎,意味深长地道“为师要的非常简单,却不是你口中的这些外物。你此刻如果是肺腑之语,便迟早会明白的。”
“简单也好,不简单也好,您都能与弟子直言。”沈祁修道,“师尊要什么弟子都情愿。”
烛光燃到了底,仍然缱绻温柔。
大概是他说的话都没有被师尊反驳,大概是师尊一直都任由他牵着手,大概是烛影里的气氛太温存了,大概是师尊前不久让他抱了一下。
沈祁修不知是是受到了莫大的鼓励,还是突然间鬼迷心窍,总之他提了一个不该提,师尊也不该答应的请求。
“夜已深了,掌门还交待弟子必须与师尊商议一件事情。”他轻声道,“弟子能在您的房间里留宿一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