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杨廷和都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张璁会成为自己的对手。
毕竟论家世,张璁不过一乡下小子,杨家几代为官,杨父更是做到提学佥事,清贵无比;论学识,张璁考了八次才当上二甲进士,杨廷和十二岁中举,十九岁登进士第,之后侍讲东宫,名满天下;论身份,张璁几乎等于没有,杨廷和大明首辅,万人之上。
如此巨大的差距,也难怪杨廷和最开始没放在心上。结果等他反应过来,一切都已经晚了。
从第一次上书后,张璁就好像开了挂,议论礼仪的文章一篇接着一篇,不光产量高,而且旁征博引,辞藻华丽,彻底摆脱了这种题材沉闷枯燥的困境,让人读起来人血沸腾,唇齿留香。
就连冼如星也看了也不禁感慨,这是什么人肉打印机。
张璁在文中重点驳斥了礼部之前举的两个例子,曾经的汉哀帝与宋英宗,都是皇帝兄弟的儿子,因为当时皇帝没有子嗣,所以被过继给天子,等之后也是称呼天子为皇考。礼部的想法很简单,怎么人家汉哀帝和宋英宗可以,你嘉靖就不可以。如此言论,就差指着鼻子骂嘉靖不识好歹了,把龙椅上的少年气个半死。
如今张璁指出,汉哀帝与宋英宗,都是当时皇帝活着的时候被过继,而孝宗又不是没有继承人,严格来说没孩子的是正德皇帝,所以朱厚熜跟这俩干脆风马牛不相及,并且死死抓住当时奏折上的“嗣皇帝位”几个字不放。
其实这也怪了杨廷和,当时正德皇帝刚死,杨廷和急着处理朝中奸人,就没怎么管他们草拟诏书一事,结果出了这么大纰漏。
眼看事情越闹越大,杨廷和终于明白,他必须要跟嘉靖谈一谈。
然而当他想要求见之时,却被皇帝身边的内侍拦住。
掌印太监张永皱着一张脸,无奈地对杨廷和道“太傅,陛下此时正与冼仙师论道,说了不让任何人打扰。”
他心中苦涩,虽说自己与谷大用等还没被清算,但也知道如今不过是因为新君上位,手下没人。圣上明显对王府出来的黄锦张枫等人更加信任,而这些得罪人的活儿都交给自己。
“无妨,那我在此等着便是。”杨廷和语气淡淡,竟然真站在原地等候。
张永哪里敢让他站着,连忙道“哎呦,杨太傅,你看这大太阳的,再晒出个好歹了,要不你先回去,等陛下闲下来了奴再让人去你府上”
“不必,公公只管忙你的便是。”杨廷和微笑,不为所动。
没办法,张永只好进去禀告,一会儿,冼如星慢悠悠走了出来,与杨廷和打了声招呼,然后直接了当道“事已至此,杨首辅又何必再勉强”
“我要见陛下。”杨廷和依旧坚持。
冼如星摇头,“你见陛下要说什么呢若是公事,理应在朝堂上解决。”
“我要说的是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