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并不是虚无缥缈的名词,也不像夏日午后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雨后就会天晴;死亡是有如回南天般令人窒息的、无孔不入的潮湿,这种潮湿粘附在皮肤上透过毛孔渗入血液,乃至四肢百骸。
据说人类在遇见超出承受范围的事情时会触发自我保护机制,记忆也会随之模糊淡化,然而酷拉皮卡对于你的记忆却随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而变得无比清晰。
他有时候也会在梦中惊醒,发觉床的另一边是空荡荡的,才会发觉你已经死去的事实,而后罕见地不知所措,愣愣地看着那一边。
小狗不知道你的离开,每到你放学回家的时候就会催着他去车库开车接你,一见他没反应,起初还以为是他忘了时间,不停地用小脑袋对着他的脚踝拱来拱去,又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动静。
第一次酷拉皮卡还能耐心地向它解释,你不会再回来了。但显然收效甚微,白糖糕只是歪了歪脑袋,索性自己跑到门口,用爪子扒拉大门,或者跑到自己的小窝叼出你先前买给它的玩具,放在地上,朝他叫几声。
“她已经不会再回来了。”少年弯腰抱起小狗,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它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小狗背脊,“她已经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有人说动物能够察觉到人类情绪的细微变化,白糖糕似乎也嗅到他的悲伤,毛茸茸的小脑袋去蹭他的脸颊。
“我没事,我会好好地活下去。”
新学期开学,凡妮莎没有等来唯一的朋友,反而等来你休学的消息,作为你的友人,自然是要探个究竟的,于是她甚至推掉了当天的学习小组活动,赶到教务处的时候正好和里头的金发少年打了个照面。
她一路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稍微缓过来一点就问教务处老师,“老师,夏蝉同学为什么会休学”
先回答她的不是教务处头发花白的老师,而是他面前的金发少年,他的年纪应该不大,但因为身周稍显阴郁的气质让他看起来那么疏离冷漠,他问“你就是她的朋友”
声音也很冷淡,但他的眉眼漂亮得让人过目不忘,凡妮莎只是稍微一想就推测出眼前人的身份,她点点头,“是的,你就是她的未婚夫她究竟是因为什么需要休学我记得她似乎在学业上没有困难,甚至可以说是成绩优异。”
该不会是因为要和他结婚才迫不得已中断学业的吧这种事情她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想着,她的神色略显警惕,“她现在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她或许在某个我也找不到的地方。”提及到你时,他从见面开始就一直冰冷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松动,就像是冰层裂开一道缝,“但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等到办理好休学手续,少年没有过多停留,旋即转身离开。
凡妮莎欲言又止,教务处老师等到他走远后才压低声音告诉她,“他的未婚妻,也就是你的那位朋友,听说前不久病逝了,这种情况其实不应该办理休学手续的,但他执意要保留她的学籍,就像是在坚持她还会回来一样。”
老师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可还是被对方的气势吓了一跳,他苦笑着说“他刚才的表情,就像是万念俱灰,可又强撑着活下去,那副样子多么痛苦。”
少年的背影一点一点地消失在学校走廊尽头,他缓步穿过校园,那条主干道两边的树木随着春天到来又长出新叶,然而你走在树下踩落叶的画面又恍如昨日,而他就是站在这里,叫一声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