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看徒弟练剑,倒没功夫注意别的。现下乔衡不练剑了,丘处机也注意到他的脸色了。
这个时候,原本的细密小雨似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丘处机走到乔衡身边本想先给他把一下脉,但又觉得天色不好,于是他说“先进屋。”他转身向着内室走去。
乔衡跟在丘处机身后,然后一手搭上刚才舞剑的右手腕,不轻不重地握了两下,右手手指蜷缩了一下。
到了室内,丘处机在木椅上坐下。他说“你也坐,我给你把把脉。”
乔衡在丘处机身侧坐下,两张木椅间隔着一张摆放茶盏的高脚小方桌。他把手腕放在桌面上,丘处机把手覆上。
在王重阳的教导之下,全真七子人人会医。莫看丘处机脾气暴躁,但他的医术本领在全真教内当得上是数一数二的,更著有摄生消息论一书。但他怕自己关心则乱,又心知自己所炼武功不适清修,这才让乔衡跟着马钰。
丘处机一搭上手指就觉得不对,他直接握起乔衡的手腕,两道真气灌入其中,察觉里面隐隐的经脉堵塞之意,他又惊又怒道“你这是怎么了”
乔衡自知瞒不过师父,如实道来“弟子一时大意,在太湖附近被段天德抓住。段天德欲废掉弟子,弟子不慎受了点暗伤。”
“段天德”
丘处机听到这个名字的刹那间,不禁浑身一震。
他哪会忘记这人此人受了完颜洪烈指使,正是害得郭啸天、杨铁心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他就是死也不可能忘却此事。
丘处机一边听着乔衡讲的太湖上与归云庄里发生的事,一边输入内力检查着他这个徒弟的两只手腕,然后又耐下性子却仍旧显得有些迫不及待的为他把脉。
同时,脑海中又不自觉的回想起,之前他这个徒弟练剑时,手中剑脱手而落的场景。
他刚才还训斥了他一句,也不知徒弟他那时心里什么滋味,可他又真的做不到扯下脸皮向徒弟道歉。
“那段天德”丘处机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丘处机也拿捏不好自家弟子对段天德这人是个什么心思,是恨是怨可是他说话的语气自始至终都一派冷静,毫无怨怼起伏。可他若是不恨段天德,恨得会是谁完颜洪烈还是自己这个做师父的
这些年来,他无数次的设想,如果当年他没有路过牛家村,是不是就没有后来的种种了。而今,杨兄唯一的儿子,他与马钰悉心呵护、宠爱着的徒弟,也栽在了段天德手里。
这一切,是完颜洪烈的错误,同样也是段天德这个小人的错误,然而也更是自己的错误。
他就不明白了,如果上天要报应,也该落在完颜洪烈头上,就算落在自己身上也好,为何偏要落在无辜人身上。
紧跟着,他又想到,如果这个徒弟与杨铁心父子相认的那个晚上,他当时能拦住徒弟的离开,决意与他同行哪会发生这样的事。
末了,丘处机只是问了一句“他是真的死了”
“弟子亲眼所见。”
丘处机面色沉沉,外人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他收回了搭脉的手,问“说说手腕的感觉。”
乔衡揉了揉手腕“平时无事,只是偶尔会酸胀无力,阴天下雨时感觉尤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