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凑得太近了。
他不过是流露了一点点,一点点允许她接近的信号,她就这样义无反顾地冲进这片黑暗里。就这样凑在他的脸旁,仔仔细细地端详这张和记忆里没有任何区别的,苍白且俊美的脸。
他的鼻尖已然嗅到她的芬芳,一种和他截然不同的,柔软的,充满生命力的身体就这么倚靠在他的身旁。
但是他的心里没有什么邪念,里面只有姑娘看着他,笑的和弯弯的新月一样好看的眼睛。
“我叫沈知意,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的知意很高兴认识你。”
她说和第一次遇见他时一样的话。
但当时,她还并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也并没有把这个奇怪的女孩放在心上。他以为她只是一个过客。
他曾这么认为。
他终于舍得侧过头,去看姑娘亮晶晶的眼睛,还有笑意嫣然的脸。
他的名字并没有和她名字一样的诗意,甚至十分不详。这名字从一开始,就是由他母亲的不幸所带来的。
他不讨厌这个名字,但是也不喜欢它。
可是在沈知意衷心的夸赞他的名字的时候,即便是染了鲜血的白雪,也会忍不住在这样的暖阳下有片刻的融化。
那张总是没有表情的脸终于带上一点点笑,那双总是只有仇恨的眼睛终于有了一次不光是仇恨的时候。
嗯。
即便是应和人家夸赞的时候,他的回应听上去也还是冷漠到近乎敷衍。可那“嗯”声里,透露出多少让人难以察觉的温柔,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傅红雪从这样的记忆里回神,尽管他认为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身边嘈杂的人声,还是一点也没有偏移的光线都在告诉他,不过只是过去了一瞬而已。
他的手抓住自己的刀这把本不属于他的刀。
他握得太过用力,以至于青筋都忍不住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凸起。他很快就把这份似曾相识的心悸和唯一一个让自己心悸过的姑娘联系在一起。
她不应该在这里。
如果她她真的不是一个梦的话,那么早在他来到这家客栈以前,他就应该已经遇见她了才对。
可如果她真的不是一个梦,是曾经遇见过的人,他又要怎么面对她用什么样的身份有用什么样的脸面,来面对她呢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就跟即便他已知晓这份仇恨不是属于他的仇恨,他也还是选择重复梦里的路线继续复仇一样。他不知道自己除了复仇,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喂,你,请我喝顿酒,怎么样一道同样在梦里听过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