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
穿着白衣的男人从树木的阴影里走出来,站在穿着一身黑衣的男子身后,同他一起眺望起远方还亮着灯笼的客栈。
他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又或者说,此刻,他心中闪动的那个身影,肯定能和黑衣男人心中的那个身影重叠。但他偏要明知故问。他讨厌这个人。
他讨厌他故作的深情,以及这份深情也无法影响的软弱。是的,软弱。沈胜衣觉得这个和刀一样冰冷,和刀一样纯粹的男人,很软弱。
“我要杀一个人。”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和他见面时候的场景。他打着伞,冷眼看着这个男人站着冬日的冷雨里。
即便沈胜衣自己没有淋到这样的雨,但是光从身上感受到的一阵阵寒意就可以说明,现在的环境很冷。而这个正淋雨的男人,只会更冷。
沈胜衣的出现很突兀,突兀到傅红雪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他当然发现不了了。
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和沈胜衣一样,永远停留在二十几岁,停留在修炼武功最快最好的年纪,永世徘徊,永远年轻。他的武功资质本就很好,在对他而言无限的时间里,他能无限的精进自己的武艺。
从第一次杀石观音要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到现在的视对方为蝼蚁,连沈胜衣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所经历过的岁月。
傅红雪很强,但是他更强。
意识到这一点的傅红雪的心头没有恐惧。只有活人才有恐惧,一个死人又怎么会有呢
他只当没有听见他莫名其妙的话,自顾自地望着什么也看不见的天空。雨水顺着他墨色的长发,顺着他苍白的肌肤流淌,流淌进他的眼睛里,流淌进他的心里尽管那已经干涸的眼和心淋了再多的雨都已经无济于事,甚至只能让他反复回忆起自己不愿意回忆的过去,反复的对他折磨
他以为,他在赎罪。
他在赎个屁罪
沈胜衣只觉得好笑。
难道他觉得让自己永远停留在过去的痛苦里,他怀念的,他所对不起的,他爱若生命的那个女孩在死去时遭受的痛苦,就能减轻半分吗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赎罪。
这只是一个痛失挚爱的男人,试图用另
一种痛苦,来缓解自己心里最深的痛楚而已。可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来到这里,看这个男人如此狼狈的样子,不也是出于这样的目的吗他不也只是,也只能,在那个时候,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什么也做不了吗
沈胜衣当然清楚自己来到自己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也知道自己和眼前的傅红雪分不出什么高低贵贱。但是这妨碍他把自己的怨恨,痛苦,绝望,用另一种阴暗的方式,宣泄在其他人的身上。
他好像根本就不在乎傅红雪对他的无视,继续自顾自的说话“如果你母亲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刀,一把锋利到令人生畏,一把可以让当年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万马堂分崩离析的刀,居然躲在这样的破庙里,任由雨水和痛苦把自己弄得锈迹斑斑你说,她究竟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
“哦不过也不一定,她现在每天呢,就做个普普通通的老太太,养养花种种草,说不定现在也会希望你就这么一辈子颓废下去,做个普普通通的废人”
怎么,终于舍得看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