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淮山,宗门正厅。
容与换下往日常穿的玄黑衣袍,今日着了鲜艳的红,他发冠挺正,俊面如玉,宽袖衣袂背在身后,身形正凛如松。
他立站堂前,紧眉一动不动盯着铜鎏承台上的红烛,上方青色的焰无根摇曳,蜡油燃融点落,蔓延至莲花底座,又渐沿朱红杆向下淌流。
误了吉时,又再过去两个多时辰,容与方才目睹师父从面色带喜转而不耐,最后恼怒拂袖而去,同时下命封锁山门,不许外人进入。
他知,这是师父一时恼怒才出口的气话,他以为阿妩再次失约。容与一动不动,直至身后影徒再来汇报。
门主,山下的弟兄们还是没见到京城方向奔来的马车,向更远去探,仍无踪迹。闻声,容与侧了下肩身,声音微微沉哑,知道了,继
续去盯。
影徒领命退避。
容与摩挲着拇指上的骨戒,沿着银质脉络拂擦,遍遍反复,以压抵心头浮躁。
哪怕至此,他依旧相信阿妩会来。
其实几日前,他被临时告知,师父正与周相相定婚事重办的事宜,骤然得知此信,他心中首先忧虑的便是阿妩的意愿,上次,她便因不堪长辈之压,心有逆反,而至行了偏激之举,他很怕这次阿妩依旧排斥。
即便他相思之心已成煎熬,日盼夜盼,可他依旧希望,阿妩能开开心心赴约青淮山。
很快,京城来信,言说阿妩已点头同意婚事,得知消息的瞬间,他有片刻的愣然与恍惚,但更多的还是喜不自胜,他积极准备,命人用红绫彩绸将暗沉无鲜色的青淮山上下装点一通,记得她在丞相府的闺苑前后都环着花圃,他又吩咐手下人寻来各式花样的琉璃瓶,置在婚房四处,插摆鲜花团簇。
他更想亲自下山相迎,却被师父阻止。
师父这次并没平素那般好说话,他态度坚决言告
“青淮山不是谁想来便来,想走就能走,上次她自己选择背离而去,那这次,哪怕上山的路再艰难,她也应一步一步自己迈阶而上。
这不算为难,但容与依旧舍不得阿妩辛苦。
他没有违背师命下山,却是坚持守在宗门门口,在正午的酷热中直直等了三个多时辰,可是,直至菜肴渐凉,酒香飘散,山门依旧未显客临。
直至天色暮晚,他重回厅堂,影徒已散,师父不见,甚至新蜡都已颓然。容与静立良久,盯着又一滴蜡油燃落,他拳头攥了攥,转身扬声吩咐。
“来人,备马”
向塬从外进门,面色不佳,“师兄,你要去哪丞相府两次三番羞辱我们,也难怪师父气成那般,你别怨我说话难听,依我看,现在这门婚事看起来简直就是一场笑话。
住口。”容与口吻带怒,不容任何人轻视此约,他执拗道,“我信阿妩不会失约,她若不想,来信时便不会同意,或许她是有事耽搁,也可能是途中出了意外,我亲自去寻,回来定给师父一个交代。
见师兄当下不肯死心坚持下山,向塬只觉此举是自取其辱。
“师兄你这样,别人说不定只
当你是自作多情,若你直奔到京城,却见人家千金小姐根本没把约定当做回事,甚至连门都没出,你又如何自处
若真是那样,好歹可以确认她没有途中遇险,我认。说完,容与不顾阻拦独身下山,策马奔寻一个答案。不管旁人如何说,他只愿相信他的阿妩。哪怕遭背弃,他也只听她说。
玉莲楼,后山私苑。
闫为桉坐在密室间,手执信鸽暗令,面临左右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