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妩也上前一步,柔声劝慰着,“小姜琦能够死里逃生,是万幸特幸,贞师父还是要顾得眼前人才是啊。”
“贞师父的岁数比你们两个加起来都大,岂会不知这些道理,但还是需得缓缓,你们是懂事的孩子,关心我都知道,现在看着我们一老一小无碍大事,就先回去吧,有事我叨扰宿师兄,麻烦不得你们小辈的,尤其与儿,身任宗主,身上多少干系,快回去吧。”
贞师父送客意味明显,容与周妩两人只好匆匆起身作别。
下山路上,周妩边走边低喃,“贞师父看上去饶有心事的样
子,怕不是真的钻了牛角尖,为叶儿的死哀伤过度”
“大概如此。”
“你也看不清楚”
“人的感情复杂,生离死别之际最甚,有时连自己都看不透自己,遑论别人。”
周妩认同地点点头,想到什么,又开口“小姜琦约莫也是吓到了吧,平日见了面总是灵气的,今日却明显怯怯,话都不敢冒然开口。”
容与“姜琦年纪小,经历了好比天塌的事,慌惧在所难免,但同样胜在年纪小,会恢复得快些。”
周妩不忍一叹,“希望如此。”
两人继续下山,不再谈论此事,可周妩却还在心里思量,这场火势当真起得蹊跷啊,两人之前已问过院中弟子,被告知的详情是风干物燥,药庐内熬药的炭灰没有凉透,于是遇上干草又遭风一吹,很快聚了焰苗,起了灾祸。
当时周妩追问,火势尚小之际,怎么没被提前察觉,得到的回答则是贞师父早早睡下,姜琦和叶儿在药房清点,而后两人做到一半实在困倦,便倚在竹椅上小憩了会儿,再醒来时是被烟雾熏醒,那时火势已不可控,叶儿叫姜琦跑出门去寻贞师父,而她自己则在抢收药材过程中被烧断的横木砸中,如此不幸殒命。
这些说辞,出自姜琦之口,是周妩最觉奇怪的地方。
一个孩子,遇到这种大事慌急无措才是本能,哪里会记得那些诸多细节,更不必说如此清晰描述,好像事先准备过说辞一样。
周妩不解,但也不从可探知了。
两人离开青山,去了青淮山面见容宿师父,以汇报历练成果。
他们走后,后院寝屋房门被阖闭严实,姜琦神色忧忧,看着师父平沉的脸色,心里惴惴不安,却又不敢冒然出声。
犹豫半响,姜琦才轻喃开口“师父”
容贞终于回过身来,看着摇头叹息一声,最后恨恨道“叶儿自作孽,不可活,琦儿你答应师傅,此事就此烂在肚子里,不可对任意第三人传扬出去,你可做得到”
姜琦点头,眼中很快蒙上层雾色,想哭又怕师父担心,便只好咬牙忍耐着。
容贞走到姜琦身旁,轻揽过她的肩膀,无言安抚。
姜琦也定神表态说“师父放心,琦儿可以做到。”
“这是宗门丑事,我们必须尽力掩盖住,只是这样的确是委屈了你。”
姜琦“琦儿不觉得委屈。”
“好孩子。”
容贞扯唇微笑了下,然而欣慰之余,心头难免一阵悲凉。
她自问这些年来,对待琦儿和叶儿两人,并无偏颇之处,只是琦儿为正式拜在门下的弟子,她平日自要多费精力督导,传授其医理药理,而叶儿身份虽为侍婢,却是她看着长大,她同样喜爱有加。
可是不想,叶儿心中怨言积压已久,在无意间得知琦儿身世并非湖州武学世家姜氏的亲生女儿后,她愈发不服琦儿,嫉妒,迁怒,甚至想取而代之,容贞能理解这份不平和不甘,也
知道是人都存野心,这是天性使然,可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叶儿竟会对琦儿动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