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师道点了点头,不过他们在讨论的不是这首诗的艺术性。
“官家,这老妇人最后还是被抓走了。杜工部临走的时候,只是和老翁告别,这老妇人,自然是服河阳役了。”
“隋唐兵制乃是均田府兵制,兵农合一,寓兵于农的制度,有好有坏,这样的军卒骁勇善战,无往不利,破突厥于万里之遥。”
“但也有弊端三年一简的征召府兵,也让百姓穷困潦倒,民不聊生,田无成男,番役更代。”
赵桓仔细品了品这段话,依旧没有听出种师道到底想要表达的意图。
他问种师道的是兵制,种师道为何说起了隋唐的兵制来?
种师道知道赵桓心急,可是胖子不是一口吃成,他想了想,去掉那些不必要的说法说道:“官家,三年一简的征兵,需要大量的酷吏,去清查人口、检点标准,以资财、考矫材力、丁口,财均者取强,力均者取富,财力又均先取多丁,以此为标准征召。”
“官家可曾想过,这些酷吏都从何而来?官家可曾想过,这些酷吏勾结推举会产生什么?”
赵桓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听着种师道这两个问题,陷入了沉思之中。
车驾只有风徐徐吹过,赵桓的眉头也逐渐展开,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酷吏从军伍之中而来,亦或者军伍之中退下来的军卒。”
“酷吏勾结推举,最后的结果就是唐末乱世,藩镇割据!”
赵桓刚刚舒展的眉头,有紧蹙起来,他回答了两个问题,另外一些问题又浮上了心头。
大宋呢?
良久,赵桓才失神的自语道:“大宋不设田制,不抑兼并,虽然到了神宗年间,百姓康乐,户口蕃庶,田野日辟,但到了现在,弊端尽显,赋税依靠乡绅经纪,从中周转。”
“皇权不下县,县以下宗族自治,自县以下,治安、户籍、诉讼、教化等等,均由乡绅族长把控!”
“科举重文教,轻军武,乡绅、族长之家读书,谋求官身,此所谓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耳!”赵桓叹气的说道。
科举啊!根子居然出在了这里。
禁军没有战斗力,是不知道为何而战,无田可均,无功可立,无官可做,是为贼配军也!
这样的禁军,能有战斗力才是咄咄怪事。
“种少保,朕说的对否?种少保,你怎么走了?”赵桓这才注意到,在他思考的时候,大驾玉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种师道摇着自己的转椅,和远处的沈从在说些什么。
种师道这是在避嫌啊!
这等根本国策,臣子不能轻易轻易涉及,否则有性命之忧。
种师道倒不是在乎性命,而是在乎自己的身后名。
军功爵制度框架下的均田府兵制度,容易导致藩镇割据。
唐皇帝九次离开西安都城,西安六次被破,就是这种军制的巨大弊病。
科举制度下,乡绅治天下的募兵制度,侧重文教,以乡绅和宗族为媒介和经纪,治理天下。
军伍更多的是收拢失地农民,充为禁军。
大宋禁军的根子,都是这痞懒无地流民,有战斗力,才奇怪的很!
归根到底,还是立国之本,出了问题。
军功爵均田征兵制在中原之国,消失了尽一千年,都是为了巩固皇权啊。地主乡绅们,只要按时上交皇粮国税,那就是一个个土皇帝。
军功爵均田征兵制在中原之国,消失了尽一千年,就是为了巩固皇权啊!
哪个方式更合适现在的大宋呢?
科举,亦或者军功爵均田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