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知道那布料在日头下似有流金浮动,看着便细腻柔软。
慕大人没换,只是弯腰拍了拍地上的土,同身后的侍从兴冲冲道“阿生,过来浇一下水。”“过几天就能把这葱给拔了。”
他如今种田已经种得很好了。
乾帝年间秋九月二十七
今年粮食收成很好。
慕大人很高兴。
他带着草帽下了田,一路一路地去看田里的粮食。回来的时候,他让侍从去我娘的铺子买了桂花糕。
我娘也很高兴。
我看见慕大人写了一封家书。
大抵慕大人家里也很高兴。
乾帝年间冬十二月
今年的雪格外的大。
慕大人同我们一起过了除夕。迎着寒风的小孩在街上放着烟火鞭炮。
慕大人喝了点酒。
他穿着狐裘大衣,半眯着眼,眉眼弯弯地望着街上喜气洋洋的孩子,透来来往往的行人总是忍不住回头瞧这位探花郎。
县里的百姓总在担心慕大人被调走。
他们都说安丰县此后再也遇不见同青天小老爷一样的人了。
乾帝年间春二月十二距离慕大人来县里已经一年。
乡里邻里几乎再无纠纷,欺男霸女也再未出现。我娘还是爱偷偷在慕大人的桂花糕里多放蜜糖。慕大人也越来越爱吃我娘做的桂花糕。
乾帝年间春二月十八
今年的春雨迟迟未来。
庄稼都没能好好发芽。
乾帝年间春四月二十一
安丰县大旱。
如今地里庄稼全都渴死。
慕大人瘦了很多。
乾帝年间夏五月十一
慕
大人带我们挖出的井水不出水了。
泛黄纸张上记载的东西越来越少,仿佛记载的人开始分身乏力,每次只能匆匆在记载零星半点的
要事。
“咚”
敞开的铁门被白无常敲了两下,他拎着铁链,对着垂眸翻阅笔记的阎鹤笑吟吟道“时间到了。”
“你该回去了。”
阎鹤沉默了一会,半晌后,他才抬头哑声道“这里鬼差的东西能不能带走”
白无常愣了愣,随即摇头道“不行。”
“带不走的。”
怎么了那什么云盘弄不了
阎鹤没说话,只是看着半空中漂浮的尘埃,过了一会才低哑“弄得了。”“但是明天还得来考察一遍。”
白无常摆了摆手“可以。”
“明晚还是这个点,你在今夜的地方找我们就行。”他扭头朝着抱着手的黑无常带“老黑,送人了。”
黑无常抬头,肃冷着连走过来,同他一起引着阎鹤的魂魄出地府。
彼时已经接近黎明。
低垂的夜幕深处亮起一点光,晨鸣的公鸡仰头鸣叫,叫声清脆悠长。魂魄归位。
漆黑的卧室中,沉睡的男人睁开双眼,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花板。不多时,他起了身,在黑暗中长久的沉默。泛黄书页记载的文字萦绕在脑海中,仿佛一道无形的锁链。
四月二十一。
安丰县大旱。
大旱后必遭水患。
阎鹤指尖有些抖,在黑暗中足足坐到天边晨光亮起,才起身走向书房。
书房中,阎鹤沉寂地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地望着亮着的电脑屏幕显示搜索的引擎。乾帝八年间四月大旱,六月水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