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征询了杰西的允许,打火启动,引擎平稳而凶悍地嗡鸣着。好姑娘发出浑厚的咆哮。“黄铜不敢相信哦,这个零件。还有这个。它们根本毫不相干,我没想过还能这样接合。都是你自己改装的”
“当然是我。虽然经费有限。她这样很漂亮,要达到我理想的状态得花不少钱,可能都够把我老哥那辆ia买下来了。”杰西骄傲地拍拍车尾。
“很多零件都是捡来的”
“当然。”
“所以不管什么零件你都能改装上去”
“当然。”
红头罩的眼睛里几乎要放出光来了。
“你觉得蝙蝠车怎么样”
“美人。”杰西不假思索地回答。
杰森和杰西对视一眼,欢快地击了掌。
“那么这就是最后一个工厂了答案很明确了。这种机器能把人绞成像是被刀剁碎一样。工厂的意外事故太多了,把这个发给红罗宾他会找得更快一点。今天晚上应该就能出结果。”红头罩一边说着,杰西一边已经编辑好了短信。他们出了工厂,却没有立刻骑上机车离开。
他们很有默契地一起停住了脚步。哥谭的黄昏就像其余任何时间一样阴沉,昏黄或是红浊的光懒散地披撒着,被错综复杂的小巷与林立的建筑切割,碎裂成一块一块。
“等我一会儿。”杰西只丢下这句话就自顾自地走了,凶悍姑娘平稳又骄傲的引擎声随着他的远去更加低沉。五分钟后他带着两罐啤酒回来,红头罩伸手接过,却没有打开。啤酒的罐壁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水珠,他握住的时候还能感到微凉。
“哇哦。作为交换,和我来。”
杰西跟在红头罩身后,他们一路疾驰到河边。河边开阔了许多,夕阳又落下去一些,但杰西却感觉眼前突然明亮起来。他们背倚着护栏肩并着肩坐下,好像认识了许久似的。有孩子跑过。哥谭东区的孩子和他见过的孩子们不一样,他们机警又狡猾,勇敢又麻木。这个男孩儿带着一顶灰扑扑的毡帽,脸上脏污了一块儿,鞋底已经和鞋帮分道扬镳。他怀里揣着什么,看见河边坐着的两人,压低帽檐吧嗒吧嗒地跑走。
杰西不免回想起他十一二岁的时候,是不是看起来也是像这样的
“一个一个排查过去也不用一起的,对吗”杰西灌了口啤酒,没头没尾地说。
杰森很自然地接上了话,“那你别来啊。”
杰西笑了,“你也不用这样说话的。”
杰森仰起头来看天。他很熟悉哥谭的天空,他见过这片天空昼夜交替,四季流转,也曾成为过这片天空的一部分。他甚至从天际俯瞰过哥谭,哥谭阴郁的云笼罩着这座城市。有人说哥谭是被云封锁、孤立的恶魔之城。可他那一刻却觉得,哥谭只是安静地蜷缩在那里,被云拥抱,拥抱着这座城里的人。
“不可思议。”杰西喃喃。
哥谭是不可思议之城。杰西今天跟着红头罩,几乎在机车上饱览了整个哥谭。他匆匆地掠过太多人,如同在风里看幻灯片似的看完哥谭人的一生。
从众生渴望之地驶向众生厌弃之地。
从恐慌中驶往希望。
从呐喊冲向欢笑,从相爱疾驰向相斗。
从出生奔向死亡。
哥谭的心跳藏在混乱中。
“哥谭是哥谭人的整个世界。”红头罩这样说。1
杰西从出生开始就在奔波。从修道会医院到堪萨斯劳伦斯的家庭,到每一个廉价的汽车旅馆或是蜷缩在车后座。他从未在一个城市停留过太久,也从没有见过如此奇特的城市,却被哥谭伸出双臂拥抱、接纳。红头罩说他像哥谭的旧情人,他却觉得自己像离开她太久的孩子。
他或许有些喜欢哥谭了。杰西想。
“欢迎来到哥谭。”夜幕落下时红头罩看向他,轻声说道。
你好,哥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