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黑袍银甲,铠甲上染尽鲜血,冲在一众侍卫和兵士的最前方,所过之处叛军如一片片稻草般齐刷刷倒下,明亮的晨光中,他所向披靡的身影是那么夺目耀眼。
“顾南箫,你终于来了”
梅娘的话还没说完,便觉得眼前一黑。
晕过去之前,她唯一看到的,就是顾南箫惊痛交加,面色惨白的脸。
他来了,她就能活下去了。
他们都能活下去了
梅娘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离而去,耳边传来顾南箫焦急担忧的呼唤声,她却无法给出回应,只能任由意识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梅娘从未做过如此漫长而沉重的梦境,时而像是深陷在黑色的混沌中无法自拔,时而像是漂浮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中,找不到方向,时而又像是被柔软的云端包裹,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不能动。
她偶尔能模模糊糊地感受到外界,比如听到帕子在水中漂洗的声音,闻到各种奇奇怪怪的药味,听到时远时近的各种声音,有太医说她只是受了惊吓,力尽晕倒,有宫女说太后派人来问梅姑娘醒了没有,更多的是各种禀报或者催促的声音,像是跟顾南箫汇报外面的情形。
这些感知碎片将她在清醒与昏迷之中来回拉扯,她拼命想要醒过来,想要问问现在是什么情形,可是整个身体都好像不是她自己的,完全不接受她的掌控,她只能在意识中干着急。
她听到最多的,是顾南箫的声音。
每次他开口,都像是离她很近,仿佛就在她的耳边一样。
他的声音变得沉重而嘶哑,外界对他说的话,他一概不理,只有无人的时候,他才会不停地对梅娘说话。
“梅娘,是我来晚了是我错了”
“梅娘,你能听到吗只要你能醒过来,让我做什么都好,只要你醒来”
“梅娘,你生我的气了吗为什么还不醒过来,你生我气也好,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只别这样不理我”
梅娘从没听到过顾南箫如此惊慌无措的声音,她很想给他回应,很想说自己没事,可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后,她只能无奈地放弃了这种企图,任由疲惫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又是一场漫无边际的梦境过去,梅娘似乎在黑暗中看到一抹光亮,那抹光越来越明亮,随着她艰难地睁开眼睛,她终于看到了眼前的情形。
她的手被顾南箫握在手中,贴在他的脸颊上。
梅娘的感觉一点点苏醒过来,她这才发觉,顾南箫的脸上已经长出了淡青色的胡茬,贴在她手心上,有点扎扎的疼,又有点微微的痒。
她忍不住动了动手,只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却猛然惊醒了顾南箫。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握紧了她的手,同时抬头看向她。
梅娘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顾南箫,不过几日的功夫,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一双眼睛熬得发红,却依然在看到她的瞬间,陡然明亮了起来。
“梅娘”
她还来不及说话,整个人就落入他灼热的怀抱。
“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
梅娘被勒得两眼发黑,好不容易才张开嘴。
“顾南箫,我”
听到她断断续续的声音,顾南箫才意识到自己用错了力,连忙放开她。
“你觉得怎么样想喝水吗想吃点什么我这就去叫太医”
顾南箫语无伦次地说着,起身就要出去。
梅娘动了动手指,拉住了他的袖口。
再次开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哑得不像话。
“你咳咳,多久没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