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家内斗那点破事尽人皆知,随便一点小事便能挑得他们跟斗鸡似的忙碌起来。
元以言感动得眼泪汪汪,觉得自己这大哥认得真是太值了
差不多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元以言就非常自觉地把自己摆在了小弟的位置上。
父母对他都不曾这样上心过。
至于为什么是小弟,他后来才琢磨过来那时候他心底还是有些怕的,隐晦的畏惧让他潜意识里就不敢与沈玄默平起平坐。
再后来,就是那场绑架案。
沈玄默被绑架的那天,元以言想跟班上一个女生发展一下超出友情的关系,抓耳挠腮地斟酌词句,艰难万分地组织着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封情书。
他不承认自己没有文采,便将责任归结于外物,一会儿嫌弃纸质太差,一会儿觉得笔不好。
午休的时候沈玄默去书店买书,隔着窗户问元以言要不要一起去,元以言捂着情书摇头,在沈玄默临走前又叫住他,让他帮忙买几支不同粗细的笔回来。
结果沈玄默一去不回。进山的那天,元以言说什么都要跟着沈女士和游教授一起去。
这三个知晓一些秘密的人,看到倒在地上神情狰狞痛苦的尸体,又看到表情漠然的沈玄默,同时冒出了同样的念头
是他做了什么。
然后又想
这可是一条人命。
庆幸与后怕都排在了后面。
元以言懵懵懂懂生出前所未有的畏惧,沈女士与游教授却清楚自己的恐惧源于何处。
他们为儿子过分的聪明感到骄傲,想过引导他找一些更“正常”的爱好,但从始至终都没有因此觉得他这个人不正常过。
即便先前他报复了欺负自己和元以言的人,沈女士也只是觉得不安,担心他戾气有点太重了。但她却并未真正因此去责怪他,反而还帮他善了后做了遮掩
。
那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正是对世俗规则与道德最不敏感的时候。
她想抽空跟儿子好好谈谈,培养一下最基本的是非观与道德观,告诉他什么叫适可而止。然而还没来得及那么做,那具温热的尸体猝不及防地打碎了一切平和的表象。
映着鲜血的眼底,没有恐惧、没有不安,也没有憎恨、没有释然,平静得好像一汪死水。对他而言,那具尸体好像什么也不是。
生与死,在他眼底没有界线。
沈女士最先冲向那间破屋,又在年幼的沈玄默面前驻足,甚至没有第一时间给他一个安抚的拥抱。
隔着那样短的一段距离,沈女士亲眼看到那双死水一样的黑眸骤然间亮起了光,露出欢喜与委屈。
然后那双含着期待的眼睛撞上了她躲闪的目光,那些亮光又一点点暗下去,最终归于死寂。沈女士后来无数次想,她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不知道那之前的旧事,不去做无谓的联想。
就像一个普通的、正常的母亲一样,看到险些害死自己孩子的凶手,只恨不得亲手杀之而后快。而不是控制止不住地先去怀疑
他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