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停歇,外城尚在厮杀,传令不及。
谢琼瑛带着残余兵甲拍马缓缓退至城门口,瞥眼看门外,吼道,让弓弩弓箭手全部撤下。
“你能跑哪去”贺兰泽谴退弓弩弓箭手,声音逆风传来,“把皑皑放下,孤容你全尸。”“你闭嘴”谢琼瑛手中刀刃用力一分,皑皑脖颈便现出一道红痕,“我阿姊呢,让我阿姊出来,跟我走”
“有她们两个保驾护航,我自然走得掉。”谢琼瑛环顾四周,重弓弩已经退下,而内城可伏弓箭手的哨台还未重塑好,一时心下稍定。
“我跟你走”贺兰泽还未来得及言语,却闻耳畔一声声音响起。
原是方才随他一到退到这内城,去了后院等候,却不知什么时候重新站到自己身边的人。尚且穿着午后他亲自给她挑选的披风,连衣风帽遮住她大半容颜。她侧过面庞看他,眼中带着浅淡的笑意。
“你夫”贺兰泽识出对方,只本能地欲要四下环顾,只看见一袭单薄身影匆匆下城楼而去。“我不会让你走的”贺兰泽接过面前人的意思,开始言语牵缠。
那句“我跟你走”确实是谢琼琚说的,但是留在城楼的只是熟悉她举止的竹青。
谢琼琚奔下城楼,在并不引人注意的地方,踏过尸水,踢走尸体,从地上拣来弓弩,翻上西边半损的塔台。她的记忆,在隆守城中有觉醒的趋势。
她总是想起有一场大火,还有一场大雨,但是看不清火中的人,也看不清雨中人。只是隐约记得,她射出过那一箭,射伤了她夫
君。
可是其他种种,有画面,有人影,却不能完整的匹配。
然而,无论这些年的记忆有还是无,有一点她从未怀疑过,就是她与她的夫君彼此相爱。
直到今日,撞见谢琼瑛的脸,明明她也始终记得他的模样,却偏生在这一刻,看见他,触动她全部神思。是因为那张面具。
面具后是被她烈火灼烧的肮脏印记。
她养大的手足,原是污秽不堪。
她终于记起了所有
谢琼琚半伏在哨台,追来的弓弩手悄声又急声。
“夫人,这处不稳。”“这处如今位置有伤到翁主的风险。”
谢琼琚没有理会他们
,只双目灼灼盯着挟持她女儿、威肋她夫君、几乎毁灭她全部人生的人。那个人,正满目自得看城楼下走向他的女子。
一步三回首,似与夫君诀别。在西边天际云霞收,突降的漫天大雨里,认命重回他的身边。
他那样自得,那样狂妄,掌控着一切。
是当年神色。
当年那场雨。
他在她耳畔言语,她永远记得他的话。他说,“开弦,上牙,脱钩”
开弦
上牙
脱钩
时隔十三年,一样的天地雨帘下,她重开弓、弩。
横贯脖颈的箭矢带出血花喷溅在孩子面庞。青年从马上跌落,看穿着披风跑来的女子,不是他的阿姊。
最后的余光看见,西边哨塔站起的妇人。风雨中挺立,却不给他一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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