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灵也并非是守一整夜,前半夜跪着,后半夜太冷了大家就到别殿凑合着睡一宿。
沈君牧的那个小侍回来的时候,殿内就沈君牧跟梁夏两人。
仔细看一圈,李钱抱着拂尘靠在廊柱脚下正在打盹。
小侍走到沈君牧身边,轻声喊,“君后。”
沈君牧已经昏昏欲睡,脑袋开始小鸡啄米了,听见“君后”二字,条件反射般瞬间挺直腰背,尚且困顿模糊的视线直直看着前方,眼神都没聚焦。
小侍叫报春,算是自幼跟沈君牧一起长大的,看到他这样也心疼,小声说,“小公子,咱们可以回去睡觉了。”
沈君牧听见称呼变了,才慢慢耸下腰,眨了下酸涩的眼睛,手撑着地爬起来。
跪太久了,膝盖又麻又僵,亏得沈君牧是习武之人,不然这会儿怕是早就站不起来了。
他旁边梁夏还在写文章。
读完书,梁夏又让李钱搬了矮几过来,跪在蒲团上写。
沈君牧想提醒梁夏可以回去睡觉,但是一想到刚才被她套了话,抿了抿没吭声。
只是走的时候,刻意弄出些声响,免得梁夏太投入学一夜。
她虽然八百个心眼子,但在念书这事上,当真是专注又认真,哪怕当了太女,哪怕还在守灵,都没有丝毫懈怠。
同他插科打诨说了几句话后,便一直在学习。
沈君牧关于这点,觉得梁夏于社稷来说还是挺好的,也许未来会是个好皇上。
梁夏顺着动静抬眸看,见他跟报春要走,点头说,“好,那你们先回去睡吧,明日不必起那么早。”
沈君牧跟报春出去,出了大殿,冷风袭来。
报春想起什么,从怀里把手炉掏出来给沈君牧。
沈君牧不像别的男子那般娇气,直接摇头,“我不用这个。”
“我知道,”报春道“但太女说跪久了血液不循环,手脚都会冰凉,所以让我给你把这个拿过来。”
沈君牧迟疑着伸手接过。
温热的手炉落在掌心里,热意顺着指尖慢慢往身上汇聚,冰凉微麻的手指果然灵活很多。
沈君牧抿唇笑了下,感觉好像还不错。
没了外人,报春也不再要求沈君牧一直保持君后的威严。
主仆两人间气氛还算放松,沈君牧已经双手拢着手炉试图往冰凉的脸蛋上贴,直到报春问
“对了小公子,您吃东西了吗,我让人给您做碗面吧。”
沈君牧手炉贴脸的动作顿时一僵,“”
要是告诉报春自己在先皇棺木前吃了好些糕点还磕了半把瓜子,他会不会跟母亲说
要不,还是不说了吧。
沈君牧低头搓手炉。
报春,“殿里还有甜口糕点,您先吃着垫垫肚子也行。”
沈君牧偏爱甜食,但此时却道“就不垫肚子了。”
已经垫过了。
“直接吃面吧。”
再垫就吃不下面了。
报春疑惑,只当沈君牧想吃口热汤,便道“好。”
沈君牧偷偷舒了口气,借着手炉贴脸的动作,悄悄把脸别到一旁,挡住他心虚的神色。
吃的时候没觉得不对劲,如今站在报春面前,怎么回想怎么觉得刚才在先皇棺木前吃东西的事情做的很不对。
太不敬了。
怎么梁夏一张嘴,他就真信了呢。
这难道就是读书人的本事吗所以他这个习武之人抵抗不过
沈君牧暗暗决定,以后少跟梁夏说话。
主仆两人走远,殿里只剩梁夏跟李钱。
李钱年纪大了,本来正在打瞌睡,陡然头一沉,突然从亡国的噩梦中惊醒,一头的冷汗,大口喘息。
他眸光幽深,整个人犹如坠入湖水里,被内疚自责所淹没,差点呼吸不上来。
李钱双手搓脸,缓了好一会儿,才把那股封在心底的情绪再次压下去。
只要他完成任务,就能从这种情绪里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