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也算是安慰到了薛玉霄。
此时火炉已沸,暖身药酒的醇苦香气翻涌上来。崔锦章舀了酒水,跟两人闲谈聊天,提起“我母亲接受了陛下的聘请,我过几日将会进入内宫当中,为陛下和凤君请平安脉。如今已受封了官职。”
以男子之身受封官职,就算是医官,那也只有医术卓绝、救世慈悲的崔七郎可以做到了。
薛玉霄先是祝贺他,随后道“葛仙翁三次被请入宫廷,最终却仍然隐居,一生不仕,他允许你做医官吗”
崔锦章冲着薛玉霄眨眨眼“我只做一阵子而已,天地广阔,还没有什么人能牵绊住我的自由。我是在观星时看到天府星境况不佳,所以入局解之,以破除天府星困局。大不了到时候卷包袱逃跑,她一个堂堂皇帝,还能跟我一个儿郎计较不成”
天府星是凤君之位在星辰上的代称。
薛玉霄愣了愣,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很奇怪的错觉“他不会是为了我吧”,但这一丝怀疑很快就消散而去,因为崔锦章的眼神太过清澈真挚,仅有“你人很好,我来帮帮你”,这么一点非常单纯的意思。
薛玉霄玩笑道“你不会是贪图我家里有钱,可以帮你资助医馆吧。”
崔锦章居然立刻露出被看穿的苦恼表情,他低头收起自己的蓍草,将它们妥善包好塞回去,支吾道“也不全是是你命中有此福报,破财消灾”
裴饮雪凑到耳畔,轻声叹道“看起来很像个卜术不精的小骗子啊,你要被他骗走一些钱财了。”
薛玉霄回道“在你身价以内,我倒是可以舍得的。”
身价又提这十万钱,他当初只回嘴说了一句,难道还要提一辈子裴饮雪心中略有些恼,把冰凉的手指暗暗伸进她袖子里,摸着她温热的手臂。指尖才刚触碰过去,薛玉霄就反手攥住,一把将某人紧紧按在掌心。
裴饮雪挣脱不及,只得跟她依偎着坐,遮掩地整理衣袖。但他很明显看到崔锦章的视线扫了过来,话锋忽然转成“郎君体内寒症看起来无虞,但还是得再调养一阵子,才能考虑生养之事。”
裴饮雪耳根一热,用力把手抽回来。听薛玉霄一本正经地问“男子到底是怎么生的我真是一点儿也不明白。”
崔锦章愣了愣“你不知道吗”
他是医师,并不太忌讳这个,马上解释起来“阴阳和合时,如若女子十分情动,就会产生能让郎君生育的一物。郎君会在有孕之后”
这俩人倒不介意,只剩裴饮雪一个人不好意思,他垂眼看着炉底的火星,竭力把自己隐藏起来,最好存在感能降到最低,他喉咙干渴地喝了一点加了药草的酒,恰好一句话入耳
“十月之中,胸口会渐渐宽阔丰盈,嗯摸起来倒会很柔软,但不可以随意抚摸,通乳疼痛,以免碰痛了”
裴饮雪被一口酒水呛到,掩唇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耳垂彻底红透了,手指在袖中不安地蜷缩。两人一齐朝着他看过来,这种羞耻愈发浓烈得令人口不能言。
薛玉霄给他拍了拍背,想要缓解他的呛咳。裴郎却拂下她的手,唇瓣嗫嚅几下,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道“你们聊。”旋即起身走开,神思恍惚,差一点撞到旁边那架泼墨山河屏风。
崔锦章面露不解,问“郎君怎么了”
薛玉霄抵着下颔,笑眯眯地道“嗯我不知道哦。”
晌午过后,送走崔七郎,薛玉霄派人将周少兰和关海潮带过来。
彼时两人正在演武场操练军士。
跟着周大当家一起投诚、而且并未被杀的匪军数量不多,每一个都本领不凡、极通水性。只不过进了京兆,就要改正匪军的习气,像正规军的方向整改。
匪气难改,为了整合操练、让她们不触犯军规,两人真是每天愁得一个头两个大。而且韦家那对姐妹还经常站在旁边虎视眈眈,佩剑负枪,冷脸监督薛氏近卫的军规比其他正规军还更严苛,几乎做到令行禁止,与百姓秋毫无犯,但凡有人仗着自己军兵的身份耀武扬威,只要被韦统领抓到,就会被打得皮开肉绽。
两人接到少主的传唤,心里都有点犯嘀咕。
关海潮摸着自己齐耳的断发,又摸了摸薛玉霄当时亲自赐给她的头巾,咂了咂嘴“大姐,你说少主不会是反悔了,又要我的脑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