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霄被她的热情围绕住,有点不适应。谢馥还亲自为她整理衣领袖口,圣恩眷宠至此。她第一次觉得谢馥这皇帝当得真是能屈能伸,从不假辞色到亲密爱重,也就相隔了不过片刻。
两人就在珊瑚宫的鲤鱼池边,在这座小亭中,详细地讨论了检籍细节。薛玉霄只负责京兆及周边地区,以及雍州、豫州、通州等地方大族。至于战事频发的西宁州、以及刚刚恢复秩序的宁州,都不在本次土断范围内此两州所居住的北人大多进入了军队,也要考虑军府的稳定。
北风吹起檐下风铃,在细碎的铃响声中,谢不疑重温一盏醇酒,在两人议论正浓时斟酒。
酒水淅沥地滑入酒尊中,薛玉霄没有注意倒酒的时机,说得口渴,随手拿起欲饮,中途却被谢不疑拦下,他的手抵住薛玉霄的指节,望着她说了一句“还烫。你等一等。”
薛玉霄没有看他,应了一声,把手放在旁边。倒是谢馥注意到四郎的视线,脑子里警铃大作,震出雷电般的爆鸣。
谢四这是什么目光他
谢馥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谢不疑飘过来一眼。
谢馥对他这种“刻
薄又嫌弃”的目光很熟悉,她又看了看薛玉霄,见她没有半分眉来眼去之意,这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薛卿后院犹空,正君之位怎能让一个旁支庶子担当,门庭相对的士族,可让薛侯随意挑选,朕为你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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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馥咬重音道“贤惠至极。”旋即警示地瞥了谢不疑一眼,续道,“是朕太过喜爱你,都不知道要怎么对你好了,薛侯若是有所求之事,尽管提,朕自当允准。”
薛玉霄微笑摇头,视线不留痕迹地扫了一眼她身前的龙凤呈祥图案,柔和道“臣什么都不缺,只缺一样东西。”
谢馥问“是何物”
薛玉霄平淡道“臣的私印旧了,想刻新的。听说陛下库中有一件名贵宝玉,堪比和氏璧,不知陛下可否割爱”
谢馥道“自当任卿取用。”她决意要让薛玉霄彻底站在自己这边,不惜下血本,当即派遣宫侍去取,不多时,一件封存在匣子里的绝品宝玉放在面前。
薛玉霄打开匣子,随手掂了掂份量,觉得够用,便收起,随口道“谢主隆恩。”说着也不停留,略一拱手,掉头离去了。
至出宫,仍是一人一马而已。
她的身影离去后,谢馥才一掷杯盏,眸光冷了下来,对谢不疑道“四郎的心野了,连薛氏独女也敢肖想。”
谢不疑面有醉意,凤眸微眯“昔日不是皇姐要我去肖想她的么怎么我如今真的对她有情,皇姐反倒不悦。我已是纡尊降贵,百般低三下四,还不合皇姐的意吗”
谢馥看了一眼他眉心的朱砂,忽然一笑“就算你真的属意她,与她推心置腹,又能如何薛玉霄看你的目光没有丝毫邪念,连美色都不曾垂涎,可见四郎这放荡不羁的名声令人避而远之。”
谢不疑却知道薛玉霄并不是因为名声而无动于衷。他比谢馥要看得更明白,薛娘乃圣人心窍,想要让她动容,除春风化雨的脉脉柔情之外,只有为国效死而已。他并未被这种侮辱伤害到,反而开口“我的不拘礼法阻挡了许多以耳朵识人的蠢货,对四郎来说,乃是好事一桩啊。”
他没有恼怒,谢馥顿觉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