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不能自己长腿跑了,户籍也不会凭空蒸发,但你若是被冻坏了,恐怕举国上下的名医,全都要颦损双眉。”
王珩与她并行,走进室内。他其实也知道不能在外面等候,只不过心中煎熬难忍的翻沸苦意,在炉火边只会变本加厉。
两人并立同行,王珩感觉到她身上夹杂着寒气的熏香,情绪逐渐变得十分镇定。他亲自给薛玉霄倒了杯热茶,敛袖坐在她身畔,道“想必你知道母亲的意思,她无意阻碍你。只是朝廷钦差,怎么能不稍稍为难一下,以证明你领命操劳的辛苦我代母亲问你三问,若玉霄姐姐的才辩足以应答,一切土断之事,莫不遵从。”
薛玉霄无奈道“看来这一关是一定要过了。你我也算知音,就没有什么人情捷径吗”
“有。”王珩居然点头,他看着薛玉霄道,“若我们没有退婚,你今朝成为王氏儿媳,我为薛氏女婿,则放鹿园以外的田庄园林、佃户商铺,自然任你处置。”
薛玉霄以为他是玩笑,随口接了一句“为王氏产业而攀附嫁娶,那我薛玉霄的身价也太低了。”
王珩转头看向正前方,他的手靠近暖炉,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上面的金罩“难不成以琅琊一郡之富陪嫁,你才肯屈从”
薛玉霄微微一愣,她听着觉得有点不像玩笑了,便谨慎道“两家不可联姻,声势太大,过犹不及,请丞相三思。”
王珩袖中的手指略微一紧,掐了掐大腿外侧,他神情维持得很体面,心中却想“玉霄姐姐这是何意听不出这并非母亲的意思,而是、而是我的试探吗”
他转头欲开口,对上她坦诚认真的眸光,话语噎了噎,转而道“请薛侯作答。”
“薛侯”两个字咬得重了点,似乎是想通过称呼的变化,暗暗向薛玉霄传达一种类似撒娇的不满。
薛玉霄哪儿能懂如此微妙的变化,这对她来说实在超纲了,当即肃然正色,回道“玉行娘子出题便是。”
王珩回忆母亲吩咐的考题,开口道“今朝检籍之事,因崔、李两家率先顺从,致使京中各族态度温和,虽有风言风语,并不激烈至头破血流的程度。然而待你到相邻的雍州、豫州等地,情势立刻便会不同,她们要是拒不配合,薛侯如何应对”
这个问题薛玉霄已经思考过很多次,她顺畅答道“首次不从,好言相劝。仍不配合,则威逼利诱,如若再不从,领头抗旨、蒙蔽钦差者,斩。”
这个回答跟王秀提前告知的答案仅有几个字的出入,大意完全相同。
王珩又问“若有举族不从,起义叛乱者”
薛玉霄笑了一下,道“如此叛贼,阖族可灭。”
“地方势力盘根错节,危机重重,你不惧树敌”
“不惧与天下为敌。”
王珩心中驰荡,他想起两人初见时,他也曾经用尖锐的国事与薛玉霄交流。她的孤胆气魄分毫未变,而且已经一步一个脚印地在面前实践想必那日所说的“任贤用能、废除九品中正制”之言,也将会一一履行。
言出必践,才为名士。王珩抬手在披风中捂住急跳的胸口。
两问结束,薛玉霄聚精会神地等待他继续开口。两人四目相对,王珩吐出一口气,忽然道“司马相如弹琴求卓姬,引卓姬与其私奔,在你眼中,可是不受规训、寡廉鲜耻之举”
薛玉霄怔了怔,心说你这问题的跨度也太大了,王丞相问我私奔之事干什么
丞相大人年近半百,难道老树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