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领身后便是皇帝的注视,她左右为难,掌心颤抖,几乎冒出自戮的念头,以全忠义之心,然而很快又一伙人冲了进来,庭院里被兵卒部众填满,为首的乃是周少兰,众人的皮甲底下是明圣观练武服,她身旁关海潮大喊道“至圣大天女,护法救驾来迟皇天庇佑,天女福泽万民,有道当伐无道”
真是为难她记词儿了。
此言声音极高亢广阔,远播四野。庭院内的众百官面面相觑,军府将领一时呆滞,都不知道这是从哪儿窜出来的名号。
倒有一些人对发展很快的明圣观有所了解,始知这是薛玉霄的部下。她身后的李清愁眉头微皱,忍不住脱口自语道“至圣大天女”
李芙蓉连握着剑鞘的手都松开了,瞥她一眼“你猜猜是不是叫你好姐妹。”
话音未落,关海潮扑通一声跪在薛玉霄面前。
李清愁“”
李芙蓉哼笑一声“快去结识吧。她本来就是个骗子,连我都习惯了,你还不懂”
李清愁向旁边撤开一步,不理她。
两方将庭院填满,各自抽出兵刃,眼见战事一触即发。如果在这里打起来,恐怕就顾不上什么“士族”、“高官”。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就在此刻,紫微卫统领谢若愚带着一个小匣子回来。谢馥唇边笑意扩大,接过木匣,对薛玉霄道“千万世恶名讥谤你不在乎,那你亲长兄的头颅,薛侯可在乎连亲眷之命都不放在心中,即便让你事成,也不过是残暴之主,众卿焉敢与之同谋啊”
薛玉霄看了一眼谢若愚,面色平静,道“让结发正夫饮用避孕汤药,经年日久,使之不能生育,连发夫的身躯都能残害,如此断情绝义,无故加害,居然有颜面用我长兄之名来威胁我。”
谢馥道“胡言乱语这又是污蔑朕”
说罢,她将木匣打开,欲取薛明怀的头发出示,要挟命令她退下。然而木匣
内却全然没有青丝一缕,
只有无数避孕汤药的药方、记录、以及脉案。里面还有医署多人的陈词,
还有谢馥传递命令、让看守将皇仓粮草以草木柳絮填塞运输的手谕。
此手谕曾下达给谢若愚,命其阅后燃尽。
谢馥眸光微颤,转头看向身侧的紫微卫统领,下意识后退半步,与谢若愚火光下幽然的眼眸相对。
“你”她只说了一个字,就立马夺过侍从掌起的火把,想要烧毁木匣。然而火把却被谢若愚从中夺下,这位宗室紧紧攥住握柄,熊熊烈焰迸响出燃烧的声音,在浓郁火光下,映照着两人相仿的眉目。
“陛下,臣奉命取此物。”她低声道,“陛下为何不展示给诸位大臣观看,反要烧毁殆尽。”
“你这个叛贼。”谢馥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她给了你什么好处,许诺了你什么权位你不顾陈郡乡老,不顾名誉了吗”
谢若愚冷笑道“名誉与金银土地相比,何能相及。”
两人言谈已经泄露诸多迹象。谢馥愤怒至极,从紫微卫手中抽出剑刃,向谢若愚劈过去一剑。但她久不握剑,刃锋不稳,劈得偏了一截,而后肆意挥剑,喝问道“如此逆贼,你们为了不杀了她紫微卫守护皇帝,你们都忘了吗这木匣中的都是假的,是假的她们都是一伙的”
无论是脉案记录、皇帝手谕,这全部都是真的。
紫微卫见到陛下与统领居然争斗起来,一时都心生迟疑。
薛玉霄望着她挥舞兵器的样子,道“陛下所作所为,背弃天下。”她说完,从部下腰间抽出一把作为礼器的青铜剑,剑锋较之寻常兵刃更钝一些,但杀人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