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愁一时不能理解。
“就像”薛玉霄是真的醉了,她抵着下颔,以一种极为认真的态度说,“就像徐州城。因为我的到来,城中百姓没有受到太过惨烈的创伤。就像高平郡早早地回到了大齐的领土。就像京兆脚下病死饿死的贫民渐渐稀少,拉去义庄的尸体不再堆积成山。这是对我执棋不,这是对我执天下的嘉奖。”
李清愁眉头紧锁,徘徊几步,忽然道“那裴郎君呢,他是什么奖赏是你诚心待人的奖赏吗”
薛玉霄的表情空
白了一瞬。
夜风吹响她手中的枯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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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愁伫立月色中,继续道“婵娟,你的棋盘当中,有两个地方不合。其一,在你征伐天下、统一四海的愿景当中,包含了一部分为裴饮雪的私心。其二,是我说如果我死了,你会失去理智大举兴兵,这样的刺耳言论,你却没有反驳。”
她凝望着薛玉霄,道“执棋之人在局外,怎能因盘中之棋而产生徇私之意你似乎总是觉得自己得到的快乐和享受,只有改变命运、改变天下带来的嘉奖。不是的,薛婵娟。你还有情,你有保全心爱之人、保全自己的情意,而得到的满足和喜悦。这样的喜悦是人之常情,你是一个超凡之人,但也是一个平凡之人,不必为了成为一个完美的执棋人,而苛刻地、痛苦地压榨自己。”
李清愁解下披风,将这件披风拢到她的陛下肩膀上,然后挨着薛玉霄坐下来,道“还是睡一觉吧,我为你值夜。”
薛玉霄沉默了片刻,转头看她“你有时让我觉得有点可怕,是主角的见识和格局突然照耀到我了吗”
李清愁没听懂后半句,但她不介意薛玉霄偶然冒出来的奇言妙语,只是随意笑了笑“不及陛下多矣,天底下最可怕的是陛下你呀。”
薛玉霄也不反驳,干脆倚靠在她的身侧,在多年未曾改变的封北宫阁楼上闭眼休憩,才闭上眼,忽然补了一句“裴郎不是奖赏他是礼物。”
李清愁问“谁给你的可别说是我啊。”
“老天。”她顿了顿,困兮兮地说,“命运。
李清愁忍不住笑“你信命运啊”
“不信。”薛玉霄很快说,但又犹豫,“如果是他,可以信一点点。”
李清愁望着天边繁星,侧身让陛下靠得更舒服一点“你其实很想他吧我也很想小意。不过女人在外,撑着强硬面孔也是常事,嗯信一点点是多少啊”
“”
“陛下”
“就是”
薛玉霄没说下去了。
这样一个正月中旬的大胜之夜,将士们的凯歌回荡四野。而率领全军、御驾亲征的皇帝陛下,就那么随意地依靠在她的李将军身侧,借着月色、刀光、乌鸦鸣叫之声,安定而沉缓地睡去了。
这是她出征以来,睡得最为安稳酣甜的一夜。薛玉霄没有梦见任何与战争有关的残忍景象,没有梦见百姓垂泪、万民长歌当哭她见到一笼薄雾寒香间,裴饮雪坐在薛园的窗下记棋谱,教她时下风行的庄子之议,他半潮湿的长发披在肩上,缱绻如浓墨晕染,那条发带就那么松散地脱落,随风而荡
拂落在她的掌心。
千次、百次地,落在她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