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怎么不记得个子又高鼻梁也高,头发还卷卷的,一看就是个半洋人”何胜利说“你爸刚下放到我们村的时候,大半个村子的人都跑过去看他,他一看就是城里人,吃的用的好讲究,要不是成分不好半个村子的年轻姑娘都得瞧上他。”
“我俩以前还打过一架,他现在咋样了儿子都成大富豪了,肯定保养得不错吧。”
齐家明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何胜利看着又老又瘦,实际年龄比他爸还小很多,现在顶多六十多、不到七十岁。
顿了片刻,他才黯然道“我爸挺早就去了,走了二十多年了。”
何胜利的神情很震惊。
他意识到了什么不再提这个话题,嘟囔道“那你应该也忘了,你家以前搁山脚下住的时候了吧。”
齐家明“还是有点记忆的,但都是零星的片段,记不住太多。在村小学上课的时候,能记住蛮多。”
“那你还记得,你家附近住着个邬阿婆不”
邬阿婆
是谁
齐家明脑子里还真没这个人的印象。
想了半天太过久远的一些记忆,才终于浮现了零星“哦是不是一个经常穿着黑长袍的婶婶”
“没错。”
“我就记得有这么个人,是有点印象。”模糊不清的记忆中,他仿佛能看到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妇女,“我记得她好像还有个女儿唉可是我怎么觉得在村小学读书的时候,我家附近就没这户邻居了,她们是搬走了吗”
虞妗妗默默听着,察觉到何胜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欲言又止。
半晌老头从那个邬阿婆的身份以及经历讲起。
“其实我们附近的村子从古至今都相信,巡山深处有山神,以前人多收成好的时候,每到逢年过节村里人还会拿上供品去山上祭拜山神庙,其中最有力的证据,就是村里一支传承下来的守山人家族。”
“守山人”
“没错,据族谱记载,古时候我们尺古村是一个部落,信仰大山和山神,守山人一族曾经是部落的祭祀巫师。”何胜利缓缓说道
“每到节日庆典时期,她们就会帮助村子向山神祈福求雨,保佑次年五谷丰登,并且这一族支只传女不传男,历代的巫师都是女人。后头部落发展成村子,她们这一支还是坚定不移地守护巡山,哪怕村人早已不祭祀,每年特定的时间这个家族里所有的女人都会进山上山。”
“到我这一代的时候,那一支也就是邬家,只剩下邬阿婆和她的女儿邬采萤了。”
老头冷不丁地讲起了尺古村的守山人,在座的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大山的诅咒应当和
这一支脱不了干系。
“村里其实一直认为守山人家族的女人们是神婆,的确拥有一些特殊能力,比如哪家的小孩儿头疼脑热高烧不退,去找邬家的女人求助,她们就会上山采药并为那个小孩儿祈福,很快小孩儿就好了。哪怕是野兽咬坏了腿,去找她们也能神奇恢复所以对邬家的女人,村里人向来又敬又畏。”
何胜利说着,声音沉了下来
“但是五几年六零年那会儿,你们也清楚,当时破四旧尤其要杜绝封建迷信,邬阿婆就遭了秧”
齐家明点点头,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尽管他自己没过过太多苦日子,但他爸齐国安和爷爷都是差不多那个时候被人陷害,分隔两端。
他爸在尺古村过了整整十八年,才等来了平反。
他爸尚且有背景有钱,还是个大男人,都吃了很多苦头,让他平反回城后不愿意再回忆,更别提邬家人从古至今的搞封建身份,家里还只有女性,只会比他爸更痛苦更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