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片刻,又多数了一张塞进马龙的口袋。
“早点回家吧,最近的哥谭晚上不太平。”
在对方下拉的卷帘门前,流浪汉开口作别,而我的脸也终于得到了解放,顿时眉开眼笑“嘿嘿,多了一美元。”
被同情的马龙不是很想理我,推起车就走,我屁颠颠跟上他,“哎呀,你生气啦我这不是实话实说嘛,与其一起被饿死,那肯定是供饥饿的同伴果腹更有用啊。”
推车戛然而止。
手腕受缚于突如其来的恼怒,男人比我高了半个头,凑近时像一座倾倒的山,我本能地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你想打我的话能不能轻点”
他的眼神剜得人生疼“不管你以前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不要把我和那些人混为一谈。”
究竟为什么那么生气
我不太能明白,不过马龙已经松开我的手腕,自顾自推着车往前走去。
从背影看仿佛一只弓着背的大猫。
看在他现在是我衣食父母的份上,我决定全盘接受他的怪脾气。寄人篱下是不能反抗的,我自觉已经把姿态放到最低,但这好像对不上流浪汉的脑电波这么想来他还真是个难懂的家伙,我前男友只要能有个称手的沙包就满足得不得了。
噢,这个沙包还得充当全自动飞机杯。
回忆多少让人作呕,我赶紧追上吱呀作响的推车。
大概是听见了趋近的脚步声,马龙不再放慢速度。
回垃圾场的路上我们经过了准备打烊的商店街。
二手电器店的橱窗前摆放着展示用的电视,小有名气的播报员念着稿子,口吻严肃。我被她旁边贴着的入狱照吸住视线。
“嗯”
打定主意和我冷战的马龙走几步也停了下来,我们俩一起看着红头罩那张带着青紫的面孔。
“他怎么越狱了”
画面上的青年死气沉沉,仿佛一匹穷途末路的头狼注视着镜头在病院里他也只有在我提到小丑时脸才那么臭。
也对,他就是在枪毙小丑后自首的来着。
这件事堪称爆炸性新闻,半年前闹得沸沸扬扬到处都有人讨论。论坛上还发了匿名帖,称受害者身上的枪伤超过十几处,头颅被打得稀巴烂,凶手与其说处刑,更像是泄愤。
红头罩一开始还被送进了黑门监狱,结果一堆把他捧为英雄的人跑去门口抗议,这才转移到了阿卡姆疗养院。
我有理由怀疑他在里面能过得这么好也是因为民愿。
真有意思,不会真的没人记得他刚回哥谭时闹的那些腥风血雨了吧
反正也和我没什么关系。
从思绪中抽身,我随口和身旁人搭话“你说奇不奇怪,那天我问他要不要和我一起走他还不乐意呢马龙”
流浪汉被谁按下了暂停键。
蓬蓬的大胡子总能掩盖他的大多数表情,更别提这个人还是个扑克脸,即使是像我这种把察言观色当饭吃的人也得多花点心思甄别
此刻,他的神情竟是茫然无措的。
某种空白的痛苦吞噬了这座披着大衣的雕塑。
我不敢伸手触碰,任何一种外力对于他而言似乎都是致命的。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和红头罩有关的东西。
我的声音震得他脸皮一抖。
他又像三周前那样,似乎才从噩梦中惊醒,为其中的余韵所魇,伸手扶着前额“我我不明白”
但起码变回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