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抬起头来,再次安静地看着他。
“只要接受,并好好利用就好了。”见他还是那样看着自己,森鸥外又笑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指导你的。”
唯独这句话,绝没有掺杂半点谎言的成分。
既然那才能已经发芽,他很期待这个特异性异能力究竟能在横滨混乱的土壤开出怎样的花来。
回程的路上,他们又一次经过了擂钵街,这一次的位置却深入了一些,看到了周边躺着的数人,在冰冷的地面发出阵阵呻吟。他们面孔各异,有男有女,也有尚在幼年的孩子,感觉差不多已经死了,无法对外界做出任何其他的反应。
“不需要为了他们浪费多余的同情心哦,如果他们明天还能爬起来,那就是不会死的。”
太宰治轻轻嗤了一声,但这声音极为轻微,森鸥外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命运悲惨的人的体质好像都要更硬一些,因为会从死神的门下拼了命地挣扎,哪怕活得不成人样,也会奋力活下去。就和离水的鱼一般,在干旱的陆地徒劳地翕动自己的鳃瓣,徒劳又狼狈地如此活着。
“很遗憾吗”森鸥外漫不经心地发表评价“在这个地方的孩子学会呼吸之前就已经学会了啼哭,悲叹他们即将迎来的无解而惨痛的命运,而在他们学会说话之前,又已经知道闭嘴了,因为明白痛苦的哭泣毫无任何效用。在九岁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小孩就已经学会了如何与酒精为伍。酒是最没有作用的,想要依赖酒来摆脱绝望,最终迎来的也只会是双倍的痛苦。”
“酒吗”
太宰治轻声重复道。
酒又能有什么用呢。
正常人恐怕并不会愿意对小孩子们多做解释,但是森鸥外并不是一般人,他很有耐心地继续道“因为如果不用它来麻醉自己的神经,那么他们就无法欺骗自己的大脑,蒙蔽掉自己的感知,从毫无希望的苦痛中所解脱。”
人类是无论如何都想变得轻松的生物。可惜的是世界上并没有神明的存在,对于生长在这里的人,恐怕从他们诞生开始就领会到了这一现实吧。
“真遗憾。”
太宰治这样感慨,不知是为了什么。
森鸥外最后瞥了他们一眼,也附和道“谁说不是呢。”
这时,在擂钵街的方向,似乎有黑色的头发在远处一闪而过,他看到了一双满含仓惶的绿色眸子,充满无所适从地在那里游荡。
“”
是他
森鸥外还想看得更清楚些,却发现下一刻已经全然捕捉不到对方的踪迹,那个人就好像全然没有出现过一样,只在刚才随机而迅速地一晃,然后干脆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皱起眉,朝那个方向看了许久,依旧无法看出什么,干脆放弃了。
现在的身份与立场,已经不适合再去插手那孩子的私事更何况,对方已经有了属于他的、会照顾自己的监护人,此刻再上前,也只会引起不合时宜的争端而已。
他将此事暂且放下,就这样回到了诊所,森鸥外坐回了沙发,简单清洗了一下伤得比较深的伤口,直到冲下来的盐水溶液的颜色由深红逐渐变得浅淡。
疼痛慢慢侵入他的神经,使得他的太阳穴一下下鼓胀地跳动起来,眼前浮起了雪花碎片一样的密集光斑。他再用酒精简单地对表皮伤进行消毒,视线突然瞄到了那边正在发呆的太宰。
“”
“别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