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望秋看着在场的专家,脸上堆满了嘲讽似的笑容:“巴赞推崇的东西有两个,一个是镜头段落,一个是景深镜头。只不过美国人在翻译巴赞理论的时候,误将镜头段落翻译成了长镜头,实际上这两者有明显的区别。镜头段落的意思是,一场戏只用一个镜头,而长镜头是以长度来计算的,并没有要求一场戏只能一个镜头。在场诸位一口一个巴赞,一口一个长镜头,我就想问问,你们真的看过巴赞的《电影是什么》,你们真的系统的读过巴赞的著作么?有一个算一个,真正看过巴赞《电影是什么》的请举手?”
现场专家和权威们大部分都傻眼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们是读了一点关于巴赞的文章,这些文章主要是邵牧君和郑雪莱翻译的,而且数量很少。他们确实没有系统读过巴赞的著作,也没有读过巴赞的《电影是什么》。
北电学生全都目瞪口呆,巴赞竟然真的没有说过长镜头;更让他们震惊的是许望秋让看过巴赞著作的人举手,现场专家教授竟没有一个举手。
连巴赞的书都没有读过,竟然大言炎炎的谈巴赞理论,这他么不是瞎扯淡嘛?
陈凯哥在短暂的愣神后,压低声音对身边的田壮壮道:“怎么都不举手啊,要是我,就算没看过也举手,反正不会让许望秋猖狂下去,你看他那小人得志的样。”
田壮壮轻轻摇头:“要是你没看过《电影是什么》,把手举起来,到时候许望秋问你书里的具体内容,你怎么回答,那才真的丢脸丢大发了。”
许望秋知道自己算是把在场的专家们得罪死了,可他根本不在乎,仰头大笑:“有意思啊有意思!连巴赞的书都没有看过,连巴赞真正说的是什么都不清楚,却张口巴赞闭口巴赞,张口长镜头闭口长镜头,这真他么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专家啊专家,这就是我们的专家!”
在场众多专家教授一个个面红耳赤,却无人能驳,也无人敢驳。
他们没系统的读过巴赞理论,也没看过《电影是什么》拿什么来驳?
许望秋不打算给在场专家留面子,继续往下讲:“长镜头也罢,镜头段落也罢,都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国外最早的电影《火车进站》,我们中国最早的电影《定军山》都是长镜头,都是镜头段落。但当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电影是没有未来的,直到埃德温-鲍特在《一个美国消防队员的生活》中发明了剪辑,让电影能够讲故事了,电影才有了未来。
长镜头理论在五十年代风靡一时,当时许多国家的导演都热衷于运用长镜头。在一段时期内,有很多导演将长镜头和蒙太奇对立起来,主张用长镜头代替蒙太奇。就像你们现在一样。不过这种想法破产了,因为长镜头的弊端显而易见,因为在3到5秒的镜头画面后,观众的视觉兴趣会下降。从人的视觉生理和心理来分析,除了画面内容和画面形式以外的吸引,无论什么景别的画面,3到5秒之后,人的视觉注意力都会逐步下降。对观众来说,看长镜头会觉得冗长,会觉得拖沓,会觉得累。对绝大部分观众来说,是不愿意看这样的电影的。所以,用长镜头代替蒙太奇的想法遭到了全面失败。
到了六十年代,巴赞的电影理论成为一种过时的理论,让-米特里和汉德逊为代表的一批人将蒙太奇和长镜头融合,创造了内部蒙太奇。事实上,让-米特里他们的理论也过时了,现在流行的是符号学、精神分析、女性主义,以及文化研究和后殖民理论。现在法国电影已经陷入困境,巴赞理论和新浪潮遭到了法国电影界的双重批判。法国人已经清楚的认识到,过于推崇新浪潮是一条邪路,会把整个电影行业玩死。
巴赞理论当然有好的地方,也非常伟大。恰当运用长镜头能为电影增色,但长镜头缺陷显而易见,将长镜头奉为圭臬,将长镜头理论视为真理,纯粹是神经病。说句难听的话,今天这场讨论纯粹是诸位读书少、见识少造成的。其实读书少、见识少不是什么大错,但偏偏还要出来误导中国电影,那就真的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