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传来一声轻响,像野地里的虫子叫,又像栖归的鸟鸣声。
“嗷呜。”小折该睡觉啦。
祁折回过神,揉揉它耳朵,“你先去睡觉。”
银狼甩甩尾巴,然后听话的点点头,一步三回头的往床边走。
祁折神情温和的看着它走进内室,而后瞬间恢复平时的模样,他抬手拿过屏风上的衣服,三两下便穿戴整齐,只发尾有些湿意。
“进来吧。”
窗外掠进一阵风,拂动年轻帝王额前的碎发,明珠光彩映在他眸子里,极为灼人。
永夜垂下头,恭敬道,“主子,沈家在暮江城豢养私兵的事情败露后,沈知机毫不留情的拷打问责一众属下,十二卫眼见苗头不对,及时溜走,并未被其发现。只是沈知机重新调派人手后,我们的人之后想混进去就难了。”
“无妨,”祁折平静道,“我想要的已经到手了。”
便是太后和沈知机猜出是他的手笔也为时已晚,十二卫埋伏数月,一击即中要害,已经足够。
古往今来,豢养私兵都是死罪,他们纵然再恨,也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
闻言,应该继续汇报消息的影卫垂头跪在原地,良久无话。
祁折只当她在整理思绪,并未催促。
“主子,属下不明白。”
他掀起眼帘,示意有话直说。
永夜抬眼,大着胆子问,“沈知机手里握着二十万大祁的军力,朝中大臣近乎有一半都是他们的人,太后更是能以母子蛊作要挟,可为何两年来,他们只敢在暗中做手脚,使些不痛不痒的法子”
她这话,祁折听着觉得耳熟,思绪空了空,他想起长明之前也问过,那时,祁折是怎么回的来着,“永夜,你觉得沈含语是怎样的人”
长明,你觉得沈含语是这样的人
“太后行事隐忍,极其谨慎。”
太后做事求稳,极有耐心。
“这便是了。”祁折不由赞赏的点点头,两个属下虽偶尔看不明白形势,好歹脑子都转的过来。
长明跟他跟的久,听到他的回答,稍稍细究便明白过来。
永夜到底后跟他几年,一时不得了悟,见她神情犹在疑惑,祁折解释,“她太过小心,太谨慎,做事总要求稳。而她也知道,我是活不长的。”
先帝膝下拢共二子,若他命陨,皇位自然落到太后亲子的头上。
她与其冒天下之大不韪计划谋反,不如暗中做手脚,让天下人都认为祁折是暴君,届时他丧命,也能理直气壮的昭告天下,上天有好生之德,暴君短命,乃是天意,于是她便能顺理成章的让儿子继位。
永夜听懂主子的意思,思索半晌,又开口道,“主子,既如此,太后为何还要”
话到半截,她倏地反应过来。
太后万事求稳,所以她不会光明正大的展露意图,而是暗中扩充自己的实力沈知机手里的军队;大半的朝臣;以防万一,专门豢养的私兵。
全都是因为,她太谨慎,她要确保祁折死后,自己的儿子能坐上皇位,她能稳掌朝政。
意识到这点后,永夜彻底清楚形势,“所以怀王入局并非太后之意,而是她的找补。”
“却因此进了主子的棋局。”
下属一点就透,祁折不觉露出笑意,心情甚好的赞了句“聪明”。
永夜忙道“属下不敢当,全赖主子点拨。”
祁折抬手,示意不必多说,永夜懂眼色的住了口,转而提起其他的事务,待她说完行礼告退,半天没吭声的祁折忽然叫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