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红鹰闭上眼“是我害死的。在我十一岁那一年。”
彼时十一岁的贾红鹰从学校里放学,年仅四岁的弟弟在校门口接他。在其他同学羡慕的目光里,贾红鹰牵着弟弟的手“要不要吃烤肠”
小男孩眼睛亮晶晶的,抓着哥哥的手,使劲点头“嗯”
父母平常不让他们吃这些东西,贾红鹰便偷偷带着他去了。
直到现在,贾红鹰还记得那个傍晚。夕阳很红,小镇的街道都染上了一层细碎的光,他牵扯小男孩的手,迈向了一个谁也没有预测到的未来。
随着突如其来的地震,建筑崩塌,到处都是惊叫与慌乱,小巷里年幼的贾红鹰用鲜血淋漓的手用尽全力想要扒开巨大的水泥块。
他听到下方弟弟虚弱的求救声,孱弱瘦小的手臂想要搬开巨大的石块,但却纹丝不动。
“有没有人”
“有没有人能救救我弟弟”
“有没有人”
年幼的贾红鹰大声呼喊着,但他嘶哑的声音很快被天地间的残垣断壁淹没,视线越来越模糊,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好像被剧痛撕扯,他抓住弟弟从缝隙中伸出的冰凉的手,意识堕入黑暗,所有的光迅速褪去,夕阳红得像染血。
“为什么要带弟弟去巷子”
医院门口,他听到母亲哭泣的指责“都是你,都怪你”
年幼的贾红鹰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他身上到处都是包扎起来的伤口,伤口的痛楚并未消失,但他已经感受不到了。他看着白布掩盖住的那个小小的隆起,一切声音都在耳边渐渐远去。
“如果当时,我能强大一些就好了。”
黑暗的楼道中,贾红鹰的声音轻轻响起。
他离开了那座小镇,和那里的一切隔断了联系。他学格斗,学散打,练出一身让其他人看了便不敢靠近的肌肉,用大面积的纹身让自己变得凶悍,似乎如果当初站在小巷里的,是这样的他,一切便不会发生,便没有悲剧存在。
他帮了很多的人,做了很多的好事,似乎这样能够弥补一些什么。时常有人夸奖他的所作所为,但这并没有让贾红鹰觉得自己得到了救赎,相反,这些夸奖的话让他曾经的伤疤变得更加明晰,成为一道越筑越高,永远也无法跨过的心中的坎。这一身的纹身也让他在找工作的路上变得艰难,初次见面的陌生人畏惧他,找工作的人事拒绝他,贾红鹰让自己的人生变得举步维艰,像是在惩罚曾经的那个巷子中的自己。
这是他应得的。贾红鹰时常这么想。
“如果当时,死的是我就好了。”
贾红鹰小声地说“这样或许一切就不一样了。”
柯景没有想到,面前这个看上去强大又心善的彪形大汉背后有着这样一段让人叹息的故事。
“贾哥。”
柯景看不到贾红鹰的表情,他伸出手,碰了碰贾红鹰微微颤抖的身体。
“这不是你的错。”
少年不知道如何安慰面前的男人,他只能轻轻抱了抱对方,重复道“贾哥这不是你的错。”
唐秋衍推开了图书馆的门。
透过门缝里的月光,面前一排排阴影中的书架似乎有许多铡刀虫在走动,书的封皮被踩着轻轻碾压地面的声响从四面八方响起,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又黏稠的冰冷气息,危险似乎凝成实质,像钢针一样扎着每一寸感官。
唐秋衍打开手电筒。
手电筒里的电池剩余点亮不多了,光线黯淡了不少,骤然亮起的光束照向前方,在铡刀虫黑亮的外骨骼上反射回来。
墙上,书架上,天花板上一只只漆黑的拉美西斯铡刀虫像黑色大蜘蛛一般在攀爬着,到处都是毒蛇吐信般的“咝,咝”的动静,好像进入了某个毒蛇巢穴。
费含蕾伸手拉了拉唐秋衍肩膀的衣服,示意他看上面。
唐秋衍视线向上。
二楼,一只巨大的白色巨蚕赫然静静伏在上方,整个图书馆二楼遍布着许多白色的丝,密密麻麻的交错在一起,一颗颗白色的茧散落在四周,安静地缓慢蠕动着,透过光线的照射,蚕茧中能看到一个个惊恐的人脸。
找到了。
拉美西斯母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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