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完奶箱,桑斯南像是逃命似的回了家。
到了家,日头已经爬上山坡,白毛萨摩耶正站在荔枝树下,在红砖墙边吐着舌头等她,见她到了家门口,就“汪汪汪”地叫起来。
到了熟悉的地方,桑斯南才呼出一口气,走到门槛前坐下,萨摩耶坐在她身边动个不停,倒是把这片过分安静的空旷处显得闹了一些。
她胡乱地撸了撸萨摩耶的头,就这么抱着膝盖倚在门边上,晒着暖融融的日光,看着望不到底的海,坐了好一会。
等汗逐渐消了,燥意逐渐消了。
才进去冲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躺到床上准备睡觉。明明对“无法安稳入睡”这件事已经习惯,但眼下,好似连安稳躺在床上这件事都很难做到。
翻来覆去没睡着,反而又冒了一身燥热的汗。她干脆拿起画板和画纸,随便套了件宽松的t恤跻拉着拖鞋走到外面的石板桌面前画那幅没画完的钢笔画。
没过多久,火焰山大排档,就已经被钢笔留在了白纸上。
风在一瞬间变得巨大,将画纸掀开。
前一页映入眼帘。
是那幅早已经完成的“有只鱼咖啡馆”,顺着被掀开的画,那股隐隐约约的浴液味道就绕入鼻尖。
躲也躲不开。
和她身上的味道一致。但又略有一些不同,带有一些游知榆身上特有的香气,具体是什么味道,她形容不出来。
只觉得微微有些淡,舒缓慵懒。
让人能明显分辨出与她身上浴液味道的不同。
海风拂过,将她身上的味道吹散,桑斯南意识到自己开始走神,便定了定神,视线落到眼前画纸上的咖啡馆上。
在湛蓝色的小店线条旁边。
还倚着一只慵懒的白猫,与旁边的风铃花共同构成了这幅画里鲜活的生命力。早就画完了,但因为这只白猫和这盆风铃花,她一直没有把这张画发出去。
说不清楚为什么。
她对这种鲜活的生命,总有着下意识的畏惧。
看了一会,桑斯南犹豫着,最终还是没有浪费这幅已经完成的画,把“有只鱼咖啡馆”和那只慵懒的白猫,一同上传到了社交平台。
有人很快评论为什么风铃花没有开
桑斯南回复不知道
放下手机,她又回到床上,重新开始尝试入睡。这次没折腾多久,吃了颗安眠药后,思绪似是慢慢坠入大海,在汹涌的海浪里飘来飘去。
睡着之前,她突然想到
也不知道风铃花到底开了没有。
第二天,桑斯南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风铃花没有开。她是在给游知榆家里送酸奶的时候看到的。
同时,她还看到了游知榆。
在凌晨五六点的时间。
踏着熹微的辉光,盘着头发,穿着黑色吊带练功裙,腰上随意系着件黑色衬衫,白皙的腿弯处系着根细细的黑色髌骨带,挺直着柔细却又韧劲十足的背脊,吟唱着柔美优雅的旋律。
应该是刚练完舞的关系,光洁的肩背和锁骨胸前处,都被汗水和日光沾上水粼粼的光,整个人通透得像是在发白光,闪烁又朦胧的白光。
这时候的游知榆往往会有些刺眼。
桑斯南不敢多看,也没有想到游知榆会在这么早的时间就醒来,并且还在这样的时间练功。不过,一连几天都看到游知榆在这个时间点练功之后,她已经确定
公主仍然是那个公主。
想要的,想做的,没什么做不到。
尽管现在心甘情愿地待在这座路连着海的小城,但无论游知榆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和原因来到这里,都注定会再次找到方向。
北浦岛的每一个人,对彼此来说都很旧,哪怕是印象中的第一次见面,也都会因为熟悉的乡音,或者是对方身上的海的气息,而从对方身上感知到熟悉感。
但所有的一切里。
唯独游知榆,新的像是天外来客。
这会让人清楚地感知到,她是那种,一旦离开,就再也与这里无关的人。
就像订了半年的酸奶,总会有到期的那一天。或者在还没到期之前,就被订购的顾客抛弃在了奶箱里,直到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