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不是不行。”楚淮晏的后半句送路梨矜平稳着陆。
她终于松了口气。
司机老聂车开得相当稳,几乎完美的卡着每条路段的限速范围内驾驶。
老爷子给楚淮晏选的司机,人好话不多。
老聂的父亲曾经老爷子下属的军人,退伍后给老爷子开了半辈子车,老聂继承了父亲所有的优良驾车品质,为数不多的几次扣分违规,都是楚淮晏有需求导致的。
车停在家独立的门院前,路梨矜从楚淮晏这侧下车,抬眸才看清楚招牌的“鮨”字,即知晓是家日料店。
路梨矜小时候被奶奶照顾的多,老人家吃食讲究个熟食无忧,不管春夏秋冬都宜喝温水,这导致她对生食兴趣寥寥。
但她的兴趣从开始就并不重要。
庭院中多是耐寒的松木,曲径通幽处,竹木水石、亭榭楼阁,重叠映带。
屋檐下积水成冰,日光掠过设计得当的建筑物,冰面透出斑驳光影,柔和与粗旷的线条交错,门框与屋檐自成画框,一步一景。
路梨矜不太懂建筑,却感叹其中精巧绝伦。
室内的光线不算明亮,落座后仰头才发现桌面上的错落细纹,实际是顶部细长天窗刻意引入的,阴翳美学被诠释的淋漓尽致。
很久以后路梨矜才知道,这座庭院是楚淮晏本科毕业设计建模的作品,也是他最后的建筑作品。
侍应生提前放了两份厚重的菜单,前置都是些套餐,手写的小楷,零零总总十几道。
后缀是算不得令人心惊的价格大前提是符号如果不是美金的话。
路梨矜脑海里疯狂换算着三千美金约等于多少人民币,及自己积蓄与信用卡能否承担得起,最后决定拿刚刚的赌资来结账。
楚淮晏略过套餐,零零碎碎单点了十几道菜品,以生食居多。
光是听名就让路梨矜胃部不适,最后还是中规中矩的点了些前缀带着“烤、灼”等看起来像是熟食的存在。
在这样一家店里点炙烤牛舌定食,不伦不类,可谁让菜单上就是有呢
“再来一份,烤西河豚白子吧”路梨矜翻着菜单,不恳切道。
楚淮晏掀眼皮看她,“确定要吃这个”
路梨矜茫然,“不行吗”
这样的日料店处理河豚,还能毒死自己不成
楚淮晏颔首,不置可否。
他们对座,旁边是长排的料理区,大厨自带翻译,介绍着每道餐品的存在。
时令季节的真鲷切薄片,佐以柑橘与细海盐呈在漂亮精致的陶瓷器皿中,昏暗灯光里,薄如蝉翼的纯白肉片泛着光泽。
这样的上菜方式让路梨矜略显不适,她做不出在厨师期待目光里,要求翻译告知对方自己不敢吃的僭越举措。
只好执箸挑了片,学着楚淮晏的模样蘸好佐料,囫囵吞入腹中,全然没有所谓的鲜香美味,只尝到调料的酸甜与略微的咸,生鱼肉滑过喉腔带来奇艺感。
她点的熟食上来后,反而更不敢下筷。
方头鱼趁活逆鳞落刀刮蹭,让鱼鳞全部立起作松果状烹饪,端上桌时还是鱼死前受酷刑时那副约起的模样,看得路梨矜胆战心惊,她有密集恐惧症,是从小就有的那种。
动物世界里播放蟒蛇,切至近景的鳞片会让她瑟瑟发抖。
现在的打卷竖立的鱼鳞令她不得不想起可怖的事情,手指悄悄推着盘子往楚淮晏那边送,眼眶微红,软糯地讲,“我不敢看这个,太恐怖了。”
楚淮晏没有迫使她陪吃,只是利落的用勺子将表层鳞片刮干净,又推回来,“现在好了。”
黑松露酱汁包裹着碳烤的鱼肉,凝成一层薄膜,齿尖刺破后满是鱼肉的细嫩。
她的牛舌定食终于在上过小十道生食后被从后厨端来,短暂的拯救了路梨矜一下子。
牛舌有三种不同的切法,厚切的划花刀、薄切的火上撩烤卷起,还有一碟是酱炖的舌块。
“传说薄切的牛舌吃起来有舌吻的感觉。”楚淮晏随口提及。
路梨矜抬眸,笑盈盈地看他,“可我没有认真体会过哎。”
“是吗”楚淮晏面前是份雪花纹路分明的薄切和牛刺身,惹得她余光里全是猩红。
路梨矜不明所以,早上的吻稀里糊涂,被引导着全程,品不出多余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