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凛推开侍女的手,努力站稳后规规矩矩地朝前行了礼,道“沈凛见过侯爷,见过夫人。”
自她进来,黎瑄脸上的愁容更深了几分。
他开口道“外面天寒地冻,你过来做什么”
“我过来做什么”沈凛讥笑道“黎大将军出席正宴,不携夫人倒是时刻将别人的儿子带在身边,真是可笑,想我也是这将军府上的女主人,出来赴宴居然要被人这样质问。”
黎瑄别开眼,不愿在这里同她争吵。
杜鸿飞左右打量了一圈,连忙站起来道“嫂嫂勿怪,黎大哥也是担心你的身子,来的路上他还同我说要赶在开春前寻回那位云游四方的老医圣,给您好好看看腿伤”
沈凛侧首眼神带着怒意地看向他“你莫要再替他开脱,这些年他所作所为你也是看在眼里的,别人出征在外常常寄家书回来,他呢他几时想过自己还有个家,还有个我”
“嫂嫂这”
沈凛说完这些话后,顿了顿,脸上的怒意转变为讥讽,幽幽开口道“他不愿回家自然是有他的理由,我想在座各位也对京城那些流言蜚语有所耳闻吧,说他黎大将军多年来心里挂念着青梅竹马,痴心不改,更是将故人之子视为亲子”
“沈凛”黎瑄勃然起身喝道“沈凛你要闹回家去闹,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怎么,嫌我丢你人了,如今嫌我丢人当初你黎大将军别娶我进门啊你心里既然念着青梅竹马,早干什么了,去追啊去娶她啊,何必眼睁睁地看着她嫁了旁人,为别人生儿育女”
此时此刻,黎瑄也顾不上礼仪处境了,提高了声量道“我与孙家姑娘清清白白,从未有过半分非分之想我幼时得她家人搭救方才捡回一条命来,她家中遭难明知她有子嗣流浪人间,我照顾一二难道不应该吗这点事情揪着不放这么多年,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许明舒跟在邓砚尘身后进来时,刚好将他们的争吵声听得一清二楚。
上一世,她只知道邓砚尘是黎叔叔故人之子,因着他亲生父突发意外无人照看,黎叔叔自边境回来后便只身奔赴江浙一代寻找邓砚尘的下落。
苦苦寻了三个月,最后从闹市巷子里找到被一群流浪汉抢饭受到殴打的邓砚尘。
她后来也是听母亲偶尔说起,沈家姑姑不喜邓砚尘,竟不知背后还有如此隐情。
许明舒看向邓砚尘的侧脸,他眼睫低了下来,方才还含着笑意的眼睛里满是落寞,手指紧紧地攥着衣角。
怪不得邓砚尘从小便跟着黎瑄去了军营,每逢年关方才回来一趟。怪不得他回京城后平日里都宿在校场,她每次随着母亲去将军府上拜访时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原来日后被奉为少年英才的邓将军,年少时有些如此尴尬的处境,过着这般左右为难的生活。
在许明舒的记忆中,邓砚尘无论何时都是一副意气风发,眼中含笑的模样。
她几乎没有从他口中听到过一丝一毫对生活的抱怨,仿佛永远都是那个乐观开朗的少年郎。
也正是因为如此,身边人才会如她一般,常常忽视他那张笑脸下隐藏的落寞与孤寂。
恍恍惚惚间,这些年的疑问都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许明舒抿了抿唇,犹豫半晌后伸手轻轻拉了拉邓砚尘的衣袖,小声道“你过来和我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