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好难。
隔天迷迷糊糊睡到八点,被快递员的电话吵醒,说东西已经放到门口。
一份附近咖啡厅出的早餐。
黑咖啡配芝士丹麦酥,新鲜出炉,还是热的。
明笙吃得云里雾里。
人不回来,早餐来了,到底几个意思
已经两个星期没回家,照例要回去,慢吞吞下了公交,走上一段坡路才能到家。
其实算不得家。
是别人的家,他们只是栖身在傅家的一隅,虽然住宿条件很不错,待遇也优厚,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仰人鼻息。
父母在主人家底下做事,连带着做子女的,待人处事也要小心翼翼,不能有分毫差池。
傅家大宅坐山拥水,听说当初买下这大片山地前,特地找风水大师相看风水,这才斥巨资买下。
宅子有些年头了,是根据傅家老爷子的口味找专业人士设计。
老爷子海城大家族嫡长子出身,解放前家里开棉花厂,他年轻时留过洋,房子也是老派西洋风格。
傅景怀一家人住在主楼,家中一干佣人司机则住在副楼,夫人徐茵有偏头疼的顽固毛病,喜静,故住在副楼的几户人家都保持着默契。
平日生活不能打搅主人家安宁。
明笙从正门进,脚步轻巧,绕着草地,到达副楼。
神色谨慎,也不敢东张西望,完全没有回家的松弛感。
傅家花园再好的风光,其实和她没有关系。
“笙笙回来了啊,你汤姨今天煲了牛骨汤,香得很,待会多喝两碗。”
明江今天也在家,迈巴赫洗得锃亮,看来今天傅景怀没有出门打高尔夫。
明笙软糯应“好”,先回房间放包。
推门,就见夏新雨舒服躺在床上,塞着耳塞在打游戏。
见到她,只是漠然抬一下眼皮,当她是空气,继续打手里的游戏。
明江和汤蔚茹,一个鳏夫,一个寡妇,都在前任去世后带了各自女儿组建新家庭,婚后两年生下儿子明慷。
明笙和夏新雨同龄,但两个女孩性格迥异,明笙漂亮随和,谁见了都喜欢,夏新雨却是个刺头,见谁都是冷冰冰的,吝啬笑容。
两个女孩在读书上也天分不同。
明笙学习不需家中大人操心,凭自己考上顶尖学府,夏新雨读书不省心,高中时逃课频频,高考前汤蔚茹大手笔给她花钱补习,结果也只勉强上个三流大专,今年已毕业。
眼看孩子学历不行找工作费力,明江受不了老婆夜夜枕头风,腼着一张老脸去找傅景怀,傅总到底体恤服务自家多年的老人,在德润总部前台给她安排了一个位置。
如今夏新雨朝九晚五,已经在德润上了几个月的班。
明笙和夏新雨一个房间,两张床并排挨着,中间一张床头柜,放的也几乎是夏新雨的东西,就连明笙的床上也堆满了她的衣服裙子,甚至还有一双看起来半旧的球鞋。
床单上赫然两个脚印。
明笙只当没看见,弯腰整理自己的床。
“衣服给你挂起来”她语气平常,不带情绪。
夏新雨塞着耳塞,不应,她也不问第二次,将床上那堆她的衣裙一一叠好,放到一边。
衣服大多是新的,各色漂亮的裙子,标签都没拆。
那双球鞋整齐放到夏新雨床下。
明笙喜欢观察。
瞥一眼她今天装扮,高腰露脐白色短t,配一条设计感十足的牛仔裙,青春靓丽的形象。
休息在家,却画着淡妆,肌肤白皙无暇,近看妆感重。
用心画这样的妆,总要给人看的。
自然不是给她看。
做一家人这么多年,两个女孩一直冷淡处着,不怎么对付。
明笙倒是想好好相处,也努力过,可夏新雨不这么想。
无论她多么有诚意,姿态多低,对方总能挑剔她的行为,曲解她的用意。
假惺惺,清高,茶里茶气,想用我这片绿叶衬她这朵红花。
这些都是夏新雨私下对她妈说的原话。
这些,还都是年幼的弟弟明慷偷偷转述给她。
汤蔚茹也会向着亲生女,很少为她这个继女辩白几句。
她不喜欢有个优秀漂亮在清城大学读书的继女。
就如同夏新雨,十分不愿意有个漂亮还同龄,能做清城大学校花的继姐。
早年明笙还会委屈沮丧,又无人诉苦,没有妈妈的孩子就像浮萍野草,日子常常感到困苦。
不过等年纪大一些,就不那么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