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茴便听先前那个多愁善感的亲卫又愁肠百转地叹息了一声“哎,好可怜的小王爷,想来这几日,没少受气。”
王茴只觉得自己嘴角都要抽坏了。
峪州。
返回峪州之后,周太监又开始坐立不安。
他担心那群异族人说话不算话,不肯放人。有担心越州王那人尽皆知的病弱身子熬不住这一路颠簸,又怕王茴那群人不能好好完成任务。
唉,总归是自己不能盯着,不放心。
但不安归不安,要他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露天待着,还要日夜面对那群杀人不见血的异族蛮子,他是万万不肯的。
好在老天保佑,前几日王将军让特训的鹰送了信回来,说已经顺利接到了越州王殿下。
王茴带着人回峪州那日,周太监早早带人去了城门口迎接。
一行将士还是十分显眼的,周太监一眼就看清了被士兵们护送在中间的,几辆并不起眼的马车。
只一眼他就面露嫌弃之色别
说没有半分皇室仪仗的气派,这位越州王的车架,连他这个太监出行的阵仗都比不过。
果然是个不中用的。
马车并未在城门口停留,直接进了周太监提前安排好的院子里。
“奴才周裕德,见过越州王殿下。”
马车帘被一只玉白的手掀开。
周太监在宫中多年,见惯了不知多少美人,这顶尖的美人,可不止一张脸好看,全身上下,都要优于常人的。
美人的手周太监自然也见过许多,可他依旧一眼就被这只手吸引过去,内心无比期盼地想要即刻见一见这只手的主人。
宋朝玉一下马车,便感觉到有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眼神,并不在意,而是朝车内伸出手。
一只瘦弱苍白的手搭上他的手,而后,宋朝玉轻轻松松地从马车上抱出一个孩子。
后头早有人推着一个椅子模样,但底下有两个轮子的古怪东西出来,宋朝玉将人放在椅子上,又给他在身后垫了一层柔软的毯子,才起身,看向院子里的其他人。
周太监起先一直在盯着他看,里头那孩子出来以后,就落在了那孩子身上。
第一眼,他就知道那肯定是越州王。
他和先太子长得可真像。
先太子温文尔雅,芝兰玉树,先太子妃亦是兰心蕙质,秀美脱俗的佳人。这位小殿下的模样,可以说是挑着两人容貌的优点长的。
周太监原本以为一个病歪歪了十多年的人,肯定不会好看到哪里去。在见到赵灵微之前,他已经在心里脑补了一个脸色蜡黄,头发干枯的病人形象。
眼前坐在轮椅上的孩子,就像那春日枝头上残留的那一堆雪,面色雪白不见血色,唇色亦是浅淡的,任谁一看就知道他身体不好,整个人就如同那即将消融的残雪一般,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凋零离去。
他不止如残雪一般脆弱,也如残雪一般美丽。
“周公公。”
这团雪开口了,声音也是柔柔软软的,能听出中气不足,“听闻你从京城跋涉万里而来,辛苦了。”
唉。周太监难得的,在心中生出了一丝怜惜之情。
就如同天底下所有看着高贵者落难的人一样,他也免不了生出一点吝啬的同情之心。
眼前这位,若是先太子没出事,可是正儿八经的太子嫡子,陛下嫡孙,顶顶尊贵的人物。若非那场变故,说不定他的身子也不会破败成这样。
然而他现在幽居穷苦的越州,无权无势,看其身上穿着,连京中寻常勋贵子弟都不如,可见日子也过得拮据。
他望向这孩子的眼神,都不免柔软了两分。
在场唯一知道全部真相的王茴
他眼看着这位去年还身怀巨力能拉弓射鹿的越州王小殿下,只下车,柔柔弱弱地说了一句话,咳嗽了两声,就得到了院中所有人的怜惜。
就连周太监这等老奸巨猾的家伙都被骗得明明白白的。
啧。
他忽然对京城里即将发生的一切产生了兴趣。
可惜啊,他得在峪州守着,看不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