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尖锐声音的刺激下,深渊中的黏液理当外溢。然而这次却没有。
那条巨蟒般的触手只在悬崖边晃了晃便慢慢退回去。天空中的漩涡正在倾倒垃圾,它拥有很多食物,对男人和蛾群完全不感兴趣。
这一点显然出乎了男人的预料。他眸光微凝,疯狂的笑意散去几分。
头顶传来轰隆隆的振翅声,蛾群收割完生命,正准备大快朵颐。再不跑,他会被蛾群吸干。脚上的皮靴已经被毒粉腐蚀得破破烂烂,露出化脓血肿的双腿。
就算现在跑路也已经晚了。奔跑中,这双腿的皮肉会烂成泥,然后一块一块脱落,变成两根白骨。拖着这副残躯,男人只有死路一条。他机关算尽终是棋差一着。
他的毛发尽数脱落,皮肤化脓腐败,五官模糊成一团腥红血肉,唯余右眼闪烁着幽幽暗芒。他站在原地,自嘲一哂,就那样坦然地接受了即将到来的结局。
“这就是天天玩命的下场啊。”无奈的低语声渐渐变得含糊,男人的舌头也被毒粉腐蚀,烂成一团肉泥。
唧唧。听见蛾群靠近的声音,粉色肉球发出惊恐的低鸣。
只这细微的一声,贪婪进食的黑色黏液便齐齐静止。天空中的漩涡还在倾倒垃圾,抛下源源不断的食物,却已经无法引起黑色黏液的兴趣。它们化成一条条触手,顺着石壁飞快攀爬。
男人正仰头看着黑压压的蛾群。
死无葬身之地,这个结果他早就料到了。事实上,被卷入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大多是同样的下场。
只怪他运气不好,偏偏赶上副本来深渊倒垃圾,否则这场游戏还有得玩。
男人口唇脱落,无法做出表情,腮侧的肌肉动了动,似乎在笑。就在这时,他听见深渊里传来一阵黏腻的攀爬声。
无数条黑色触手争先恐后地涌出深渊,像发情的蛇群疯狂地缠绕在一起。与此同时,蛾群已铺天盖地地降落,准备吮吸所有被毒死的生灵的血肉。
黑暗与黑暗碰撞是怎样一幅场景进入这座森林之前,男人曾在深夜里反复想象,兴奋狂热。
但真正见到才知,想象在现实面前竟是如此匮乏。
数之不尽的触手与乌云压顶的蛾群冲撞在一起,相互绞杀,大地和天空都被染黑,死亡与恐怖笼罩着整个世界。密密麻麻的飞蛾附着在触手上,一根根口器插入黏滑表皮,贪婪吮吸。
很快就有几根触手被吸得干瘪下去,于是深渊中又探出更多触手。
蛾群一团一团扑来,宛若地狱之门洞开时涌出的魔气,伴随着狂乱的振翅声。
无数根粗壮的触手黏连在一起,形成巨浪,一层一层拍打,盖住数不清的蛾群。蛾群在浪涛下挣扎,钢针般的口器拼命吮吸黑色黏液,试图脱困。
双方你压我,我压你,发起一波又一波攻击,整座森林都在颤抖。
擅长挖洞的虫蚁和动物都拼了命地往地里钻,试图躲过这场浩劫。
不知过去多久,巨浪翻涌的声音和翅膀震动的声音都消失了。战场上一片狼藉。所有飞蛾皆被黑色黏液吞噬,而黑色黏液也被吸走太多能量和毒素,失去活性,迅速风干。
风干后的黏液形成一个半透明的囊袋,里面包裹着冥蛾的尸体化成的脓水。远远看去仿佛一头巨鲸搁浅在海岸,翻着庞大如山的肚皮。
鏖战的喧嚣被簌簌风声取代,死亡的气味浓烈地扩散出去。
男人眸光闪烁,裸露在外的腥红笑肌轻轻扯动森白的下颌骨,形成一个疯狂的笑容。
从死神手里逃脱的感觉真是该死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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